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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沒有,我已經起床了。」聽得出爸爸的聲音很興奮,「我昨天很晚才回家,改天再來看你。」

  「不用,我給你打電話就是要告訴你,我很好,你們誰也別來,房租費生活費我自己處理,不用你交。」

  「可是,你只帶了一千塊錢……」

  「可是,我會掙錢,我既然出來了,就應該是徹底獨立,請相信我,給我這個機會。」

  爸爸沉默了一會兒,說:「好吧,不要硬挺,有困難就打電話,我畢竟是你爸爸呀!」

  「謝謝!」我收了線,怕說多了我會改變主意。

  這個主意就是在瞬間決定的——我要徹底獨立。我為這個突然而沒有原由的決定感到興奮,一邊吹著不成調的口哨,一邊進了衛生間。

  在洗臉的時候,我才發現額頭有點腫脹,我用清水小心翼翼地清洗了一下破皮的地方,又在房裡找了一圈,沒什麼東西可以對付它。我只好作罷,就這樣吧。

  真是冤家路窄,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正好碰到了龐亮。我連忙用右手假裝整理額前的頭髮,以便遮掩額頭的傷,然後,準備一低頭,快速沖過他這道防線。

  誰知他緊追兩步,喊著:「嘿嘿嘿,我們好像不是陌生人吧?」

  我只好放慢腳步,將額頭側向一邊,說:「校門口好像也不是聊天的地方吧?」

  「是嗎?聊天還得挑地方?我個人認為走鋼絲也可以聊天。」他也許看出了我有什麼不對勁,就話鋒一轉,「你這是怎麼了?總舉著手……」

  「沒,沒什麼。」我忙亂地回答著,不小心,手碰到了傷,疼得我齜牙咧嘴。

  他一步跨到我面前,擋住去路,抓住我的右手,慢慢移開,傷口就暴露在他的眼前。他也許是驚呆了,愣愣地盯著我,半天不動彈。我能感到他的鼻息,暖暖的氣流沖到我的額頭上,癢癢的。他的目光裡充滿了疼愛,那一瞬間,他那玩世不恭的氣息蕩然無存,儼然一個成熟的男子漢。我心裡湧起一股衝動,很想撲到他懷裡,讓他抱緊我。我仰視著他,我們的目光撞在一起,很快就各奔東西。

  片刻之後,我先醒過來,連忙甩開他的手,說:「讓開!」我故意把語氣說得很重,想讓旁邊路過的人知道我的態度。

  他並沒有氣惱,甚至沒有驚訝,只是咬了咬牙齒,平靜地問:「是誰幹的?告訴我,他就是天皇老子,我也把他擺平!」

  「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你能擺平嗎?」

  一句話把他的氣焰全打滅了,他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一瞬間又變回到那個玩世不恭的形象。旁邊過往的人都在好奇地側目,我想推開他。他突然想起什麼來了,叫道:「別慌,我乃華佗再世,變!」說話間,他掏出一片創可貼,不由分說地貼到我的額頭上。

  就在這時,班頭和兩名女生一起走了過來。她們本來有說有笑,可一看見我們,班頭就愣住了,目光直直地投過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另外兩名女生瘋瘋鬧鬧地走出一段路,突然發現班頭不在,又連忙回頭來拉她。其中一個小聲說:「校門口的愛情故事,有什麼好看的!」說完,就大笑起來,不由分說地將班頭拉走了。

  我覺得很窘,急得就差跺腳了,說:「都看見了,多不好!」

  「她們這是嫉妒,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

  我猛一用勁,將他推得倒退三步,撞到一棵榕樹上。終於殺出一條血路,我快步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準備將那個創可貼扯下來。可是很疼,恐怕會把皮帶下一塊來。

  我正在猶豫,就聽他在後面大聲喊:「傻瓜,別撕它!」

  我恨他說我是傻瓜,但他說的沒錯,我就放棄了,仍用右手遮擋著額頭,一直向前疾走,走進教室,走到座位上。

  還好,鄒文亞沒到,否則,她看到我的額頭又會大驚小怪。我已經想好了對付她的辦法:假裝用手撐著額頭看書,正好可以遮掩。

  可是,一直到上課,鄒文亞也沒來,整整一天,我身邊都是空的,我的心也空蕩蕩的。

  放學的時候,已經有女生開始用手摸著額頭走路了。我知道她們是在模仿,並發出惡意的笑聲。我沒心情計較,背上書包沖出了教室。

  我的目標很明確,要去找一份工作。我沿著大街往前走,不停地注視著兩邊的門面,看有沒有適合我的。

  在街的拐角處,一家「馨怡鮮花店」吸引了我。門面不大,但佈置得很清爽,裡面擺滿了各種鮮花,門口還擺著兩棵發財樹。能當一個賣花姑娘,也很不錯喲。我心裡暗笑了一下,就走進了花店。

  店裡站的果然是位賣花姑娘,清清秀秀的,年紀也許比我大不了多少。店裡同時還有兩名顧客,她正在向顧客介紹花,說的都是廣東話,我聽不懂,就在一邊欣賞著花。

  過了一會兒,兩名顧客都買到滿意的花,帶著笑臉走了。她就注意到了我,走過來對我說了一句什麼。我聽不懂,就直直地望著她。她馬上明白了,粲然一笑,改用普通話問:「請問你要買什麼花?」

  我沒有回答,而是說:「你們廣東話比英語還難懂。」

  她笑了一下,說:「我不是廣東人。」

  「不會吧?」我驚訝地望著她,「你的廣東話說得這麼流利。」

  「我到蘭亭市已經五年了,要謀生,首先廣東話得過關。」

  「你很了不起,能開這麼漂亮的花店。」書上說有求於人,必先說點好聽的,何況這也是我的真心話。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說:「我只是打工的,哪天我能開這麼一家花店,會笑得睡不著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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