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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大家都是聰明人,見黎璃反應冷淡不甚熱心,丁欣也閉口不談了,只是兩人的關係從那之後便有些疏遠,終究是存了芥蒂。

  聽汪曉峰的口氣,似乎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的情形。黎璃尷尬地咳嗽,本打算找個藉口走開,卻瞥見他落寞的表情,無端生出了同情心。

  「算了,不就是一個不喜歡你的女生嘛,不屬於你的求不到。」還沒說完黎璃就笑了。當局者迷,勸別人的時候說客都很想得開,一個個儼然愛情問題專家。真正輪到自己方寸大亂,才明白感情的事三言兩語說不清。

  他歪著腦袋打量她,咧開嘴笑了笑,「就沖你這句安慰,我非要請你跳舞不可了。」他學電影裡的外國紳士,向她彎下腰伸手邀舞。

  黎璃頗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除了裴尚軒,鮮有男生和她產生學習之外的接觸。基於人道主義考慮,她事先聲明自己不會跳舞,請他做好被踩的思想準備。

  汪曉峰以為這是她的謙虛之詞並沒當真,等到黎璃連續踩了他三腳後,他哭笑不得,拉著她退出舞池。

  「為了我的腳著想,我還是把這個邀請放到你學會跳舞以後算了。」他拿了一罐可樂給她。

  學會跳舞?就自己那不協調的彆扭姿勢,簡直是天方夜譚!

  「Mon dieu.」她極為自然的,一句法語出口。

  汪曉峰聳聳肩,順口回應,「Mein Gott.難道你就不想成為舞林高手,技壓全場豔冠群芳?」

  黎璃沖他翻了一個很大的白眼,「汪曉峰,不切實際的幻想叫做癡人說夢。」

  他搖頭的幅度很大,笑眯眯地瞧著她說道:「黎璃,自信會讓女孩越來越漂亮。相信我,沒錯的。」

  她看著他,忽然之間輕鬆起來。

  二月十四日情人節是星期五,下半學期開學的日子,黎璃去學校註冊。寢室樓裡到處可見深紅色的玫瑰,鋪天蓋地的嬌豔。二〇〇五年的玫瑰賣到五十元一朵,但愛情卻比一九九七年廉價許多。

  寢室裡,用可樂瓶改裝而成的花瓶插了一束紅玫瑰。曹雪梅努努嘴,示意她是丁欣的追求者送的。黎璃聳聳肩放下書包,順手將占了自己書桌一半空間的花瓶朝旁邊移動。

  丁欣是她們寢室最漂亮的女孩,也最會打扮。她有個朋友兼職做雅芳代理,每個季度都會往黎璃寢室跑,帶一堆印刷精美的宣傳資料和樣品給她們試用。

  黎璃用心地跟著大家一起學習化妝技巧,堅決不買。她知道神奇的化妝品能修飾五官以及臉型的不完美,也親眼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從平凡無奇變為略有動人之處,可是她仍舊不願意用「人工」的一張臉面對裴尚軒。

  如果變得漂亮就能博取他的喜歡,那麼這個男人根本不值得她默默守候;如果變得漂亮他依然只把她當做死黨看待,她想自己可能會絕望。

  寒假,黎璃從學校圖書館借了《荊棘鳥》回家,陷入梅吉與拉爾夫半個世紀的糾纏,連吃飯的時候都捨不得把書放下,被黎美晴點著腦門罵「書呆子」。她看了看母親,加快扒飯粒的速度。

  柳千仁坐在她們對面,冷淡的目光掃了掃黎美晴便讓她偃旗息鼓了。在這個重新組合的家庭中他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至少對繼母頗有幾分威懾力。他總是在黎美晴教訓黎璃的時候不動聲色地為她解圍,她隱約察覺到這一點,潛意識裡不想深究。

  黎璃在閱讀之前就不喜歡拉爾夫,同班同學上學期借過這本書,她對大概內容有所瞭解。儘管理智告訴她大多數男人在面對名利與愛情的兩難選擇中會捨棄後者。

  吸引她的是那段題記:「有一個傳說,說的是有一種鳥兒,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聲比起世上所有一切生靈的歌聲都更加優美動聽。從離開巢窩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尋找著荊棘樹,直到如願以償,才歇下來。然後,開了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時刻,它超脫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聲竟然使得雲雀和夜鶯都黯然失色。這是一曲無比美好的歌,曲終而命竭。然而,整個世界都在靜靜地諦聽著,上帝也在蒼穹中微笑。因為美好的東西只能用劇痛重創來換取……」

  她不是荊棘鳥,是那株荊棘樹,等待著聆聽一生一次的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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