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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像馬一般的胚胎體也許就是我的夢,馱著我馳騁在時空的廣袤草原上,縱橫過去未來,前世今生。"

  若現和沈落薇一樣,真是一個愛做夢的人。可是我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的呢?每個人總愛編織一些五彩斑斕的夢。因為夢想中的東西總是那麼的完美,可是幻想中的東西又是那麼不踏實和脆弱,一旦脫離夢境它就完蛋了,就像一枚玻璃器皿指不定何時何地於不小心間被摔成粉身碎骨來去無蹤。雖然知道這些夢都是脆弱、可憐生生的,可是我們還是喜歡做夢,做一些不切實際的夢。

  其實我有時候也覺得若現是和文學有緣的,但他說,他更愛美術。若現畫了無數張的畫,也毀滅過無數張的畫,一旦出現有他滿意的,他就能整天捧著自己的作品,笑眼迷離地端詳著,就像年輕的母親端詳著自己可愛的胖娃娃,眼光是甜蜜的,快慰的,同時又是專注的,貪婪的。

  如果若現對美術的愛好真源於那幅畫,那我真不知道是什麼讓我喜歡上了文學。也許,對文學的熱愛是我與生俱來的,就像賈寶玉含玉出世一樣,文學就是我的通靈寶玉。

  雖然媽並沒有像反對若現畫畫那樣反對我寫東西,但她有一次小心翼翼地對我說:"作家,總是很困窘的。"其實,我很清楚,媽雖然沒有明確地說出來,但她並不十分願意讓我去當個文字工作者的。我也很清楚,她最希望我和若現從事什麼工作。

  哦,暫且別管這些了,畢竟還沒到討論工作的時候。明天是怎樣的,又有誰知道呢?現實和理想固然會有差距的,就像姐姐一直夢想上大學一樣,可是最終還是為了家而出去打工了。也許也就因為這種差距的存在,才使我們始終有著追求和理想。

  牆上掛著的鐘緊緊地敲過了十二下。窗外,一片紛鳴的知了聲。我聞到了夏日陽光特殊的味道。我從窗口探出頭去,猛烈的陽光劃過我的臉。

  媽回來了,滿頭大汗。媽說今天運氣很好,所有的豆腐都賣了。媽邊說邊把早上就準備好的鹽湯水往嘴裡灌。

  "媽,您太累了……"我說,心裡升騰起酸酸的內疚。我好像從沒有幫媽做點什麼。

  媽沒有聽我的話,只是順著自己的思路說;"若隱,我,剛才聽別人說……"說到這的時候,媽頓了頓,望住我。

  "什麼?"我以為是無關緊要的事,所以問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聽別人說,落薇她們要搬走了……"媽說得小心翼翼,說完後歎息了一聲。

  "搬走?為什麼?"我潤了潤嘴唇,機械而下意識地問。

  "大家都說長道短的,怎麼能讓落薇她們生活下去啊。落薇她媽更是受不了別人的流言。不過搬了也好,也能讓落薇這孩子好受些。"媽說得像自言自語。

  是啊,在這個什麼事兒都能成為新聞的小地方,向來缺少娛樂的舌頭是很難饒過落薇的。即使一百年以後,也許也依然是人們常掛在嘴上的新聞。而且,舌頭是沒有骨頭的,往左一甩是一句話,往右一甩卻是另一句話了,所以有些話總是誇張或無中生有的。這些無聊至極的議論,使人就像被無形卻堅固的繩索捆綁住了手腳,又任別人直往嗓子眼裡塞土疙瘩,咽也得咽,不咽也得咽,要是吐出來照樣有人給硬塞回去。

  窗外的知了叫得我腦子裡嗡嗡出聲。

  我冷靜地走出家,走過那片蘆葦塘,停在落薇的家門口。她媽並沒有站在門口,門緊閉著。我從齒縫裡吸氣。

  "落薇?落薇!"我期待地叫著。

  沒有人。我頓時失望了,就這樣佇立了好幾分鐘,心裡充塞著幾千幾萬種無法描述的情緒。我仰頭望瞭望天,正午的陽光讓我感到眩暈和心悸,在如此強烈的光照下,我的神經惑亂了,感覺也失去了忖度。

  我懈怠而無力地走回家,媽已經做好了午飯。我安靜地坐著,機械地數著飯粒,嘗不出任何味道。我無意識地抬頭,發現媽正望著我。

  "媽,今年的高考我感覺並不好……整個考試的過程我都沒有任何感覺,似乎和我一點搭界也沒有。在考場裡我混混沌沌的……我預感,這次肯定……"我昏亂而沒有系統的說著。

  "若隱,會好的。今年你一定能考上的,你太擔心了。"媽笑著安慰我說。

  "我在想,今年萬一又考不上怎麼辦……"淚落了,只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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