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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喂!」孝榆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的背影,「什麼啊……誰問你們有沒有上床……你有病啊?」

  「我不和你爭了,不愛我的男人我不要!」朗兒低頭驟然說了一句,「他愛你他不愛我!」說完了她踩著高跟鞋往前跑,很快跑過了街角,頭髮和背影都消失在孝榆眼裡。

  孝榆一直沒有把那句「織橋他愛你,他一直都在愛你」理解清楚反應過來,在她心裡沒相信過這種事,等她終於領會過來這是件什麼奇怪的事之後,驟然見街角那邊一聲震天的刹車聲,腦子裡還停頓著「他愛你他不愛我」的朗兒的聲音,突然街角尖叫聲四起,一個女人摔了出來,倒在地上,一輛公車緊急刹車露出半個車身在街角,那個女人——孝榆狂呆了一下——腦子裡就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倒楣的女人?

  「朗兒——」她大叫一聲追了過去。

  「急診!車禍……」

  市立醫院裡面護士們拉著急行的車床,飛快往急診室跑,車床上的女人滿頭鮮血生死不明,殷紅的鮮血白色的車床,只讓人覺得慘豔無比。

  孝榆追著那車床,一直到被護士攔在門外,呆呆地看著緊閉的門。她滿心都是荒謬的感覺,怎麼會有這麼倒楣的女人?跟了一個白癡變態這麼久,到頭來發現他愛著別人,決定瀟灑地走掉的時候遇到車禍,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倒楣的女人?呆了好一會兒,她突然有些鼻酸,其實朗兒真的很無辜,一股無名火起,為什麼男人可以招惹了女人之後,號稱不愛就可以不負責任地走掉?又為什麼女人總是心甘情願被心愛的男人騙,苦苦地付出然後癡癡地分手?織橋那變態,他知不知道——不管他是不是無意的,他知不知道他有多傷人啊?孝榆狠狠地砸了牆壁一拳,欠揍的男人!

  很快車床從急診室推出來,她追上去,「她怎麼樣了?」

  「不是什麼大事,中度腦震盪,出了不少血,現在送去病房,我已經通知呂醫生過來。」護士當然都認得這是新來的牛朗兒,「你是她什麼人?」

  「我?」孝榆指著自己的鼻子,「朋友……大概吧,沒有危險嗎?」她關心地看著車床上包著滿頭白紗的朗兒,「我能不能陪她?」

  「我叫了呂醫生過來了。」護士友善地看著她,「你可以陪她到病房。」

  織橋啊?孝榆猶豫了一下,如果不是因為織橋,她也不會出車禍吧?「呂醫生過來我就不去了,他馬上會過來吧?」

  「嗯,他已經從手術室那裡過去了。」

  「哦。」孝榆看著朗兒的車床被推走,追了幾步終於停住,其實怎麼能說不愛了就不愛了?孤身一人跟著織橋回國,跟著他在同一家醫院裡上班,怎麼能說不愛了就不愛了?發了一陣呆,她慢慢地走近朗兒那間病房,織橋已經在裡面,他握著朗兒的手,趴在她身上似乎是睡著了。

  時隔四年,她終於再一次領會到織橋原來是個美人,朗兒也是個美人,蒼白的朗兒閉著眼睛躺在床上,長長的睫毛映著蒼白的膚色,怎麼都惹人憐愛。織橋一身白大褂,看起來也很溫順,尤其是趴在朗兒身上睡的樣子顯得很幸福,有一股疲倦的溫馨,好像失而復得的珍寶必須好好去愛一樣。病房裡的氣氛很美,她悄悄站在門口看了兩眼,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呆了半天歎了口氣,往醫院外走。

  走出醫院門口的時候她拿出手機給畢畢打電話,畢畢的手機不通正在通話,她再打給碧柔,碧柔的手機關機大概在上課。剛才還不覺得什麼,現在收起手機,她突然間覺得自己好淒涼,整個街景看在她眼裡都是灰色,沒有一個人陪在身邊感覺真差,其實這件事沒什麼的,只是她突然聽說了「織橋愛我」這件荒唐的事,又看見了織橋從來沒有過的溫柔,她妒忌了。她妒忌織橋會趴在朗兒身上睡著,自然得像依偎著母親的孩子,全然的不忌諱別人的眼光。她不埋怨朗兒,現在的朗兒必須織橋好好照顧,她只是嫉妒織橋從來不曾對她這麼好,感覺很差很淒涼,偏偏沒有人可以說,甩甩頭直直地往某條她也搞不清楚是什麼的路走,走到底再走回來,走回來又走到底,一路都在發呆。

  突然之間,她的眼角掠到了一個人,不,兩個人。

  尤雅?她看見尤雅和碧柔在一起,不知道說了什麼碧柔眼圈紅了,一副要哭要哭的樣子。腦子乍然停了三拍——尤雅和碧柔?為啥她從來沒有想過?其實尤雅也不錯嘛,原來碧柔和尤雅在一起了……一股真正淒涼的感覺浮上心來,她看過一眼才知道其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世界,也許獨她恍恍惚惚,她總是為了織橋在忙碌,為他在奔波,但到最後卻總是錯過、錯過、錯過……也無法全心全力地去爭取,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理由,她無法怨恨誰,加起來是無奈,走到最後終是錯過。

  慢慢地走過那天晚上吃飯的咖啡廳,她今天才知道它叫做「失魂」,還真是落魄欠揍的名字,隨便亂笑了一下,筆直地往前走,走過三條街突然發現是當年開書吧的地盤。那滿地的荒草……不過是四年前的事,卻已經是那麼遙遠以前做過的夢,那年那月那天,什麼都不懂的青春歲月……她很難得哭,此刻很想流淚哭不出來,鑰匙包裡還留著當年的鑰匙,拿出來打開大門,她走進了塵封多年的房子。

  這房子很不容易落塵,四年了,只是一層微塵,很多東西都還顏色鮮豔比如說那些牆上的圖框和海報,桌椅都還是那樣,甚至連吧台都還掛滿了玻璃杯。她靜謐地看了半晌,反手關上門,抬起頭看天花板,然後往三樓走,路過音響的時候她按下了播放的按鍵,這房子寂靜起來太可怕。

  「千里的路,若是只能,陪你風雪一程,握你的手,前程後路,我都不問。荒涼人世,聚散離分,誰管情有多真,茫茫人海,只求擁有,真心一份——就值得了愛,就值得了等,就算從此你我紅塵兩分。我不怨緣分,我只願你能,記住陪了你天涯的人……」

  她不知道當年搬走離開這裡的時候,留下的最後一張碟竟然是這個,還記得當年她很仰慕這種癡情,而如今、而如今她覺得,她似乎已經達成了當年以為永遠不可能成真的愛戀。愛織橋嗎?四下無人,她承認她愛,不知不覺地已經愛了很多年……清晰地記得織橋突然走掉的憤怒,對朗兒的嫉妒,但是誰也沒有錯,她不要突然把朗兒從她和織橋之間剔除的愛情,朗兒值得織橋去愛,去娶。那要怎麼辦?孝榆坐在樓梯上,癡癡地聽著歌曲,她就仰慕一下自己,要一份虛無縹緲的愛吧,只要她曾經愛過,織橋曾經愛過她就好,至於結果怎麼樣不想,不愛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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