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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璘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過頭，竟看到惑已一臉驚喜地沖她跑來。他圍著藍灰色的圍巾，穿著黑色寬大的毛衣，清澈的眼睛比天空的星星還明亮，在她的印象裡，他始終是個乾淨剔透的男孩。 　　他是個被上帝眷顧的孩子，和她們不同…… 　　"你怎麼會在這裡？"惑已問。 　　"哦，我剛剛下班，你呢？"璘笑著回答。 　　"我朋友過生日，在酒吧呢。" 　　"純在嗎？" 　　"她呀，怎麼叫都不來，說沒興趣，要學習，那個書呆子！對了，你也一起來吧！" 　　"不了，我都不認識的，我還是早點回去好了。" 　　"那我送你！你等一下。"惑已興沖沖地跑回去跟他的朋友道別之後，又急急忙忙地跑到璘的身邊。 　　他打量了一下璘，然後將手套、圍巾統統摘下來給她戴好。這個善良的孩子跟佐佑一樣，懂得平等與關愛。這些東西，對於在富有的家庭裡長大的孩子而言，十分難得。 　　璘感覺到有暖暖的東西在心裡流淌。大大的手套包裹住她凍僵的手指，她感覺每一處神經都在恢復活力。惑已沖著手掌哈著氣，走在她的左手邊，在冰冷的夜晚，陪她回家。 　　他們聊了很多，關於童年、理想和對未來的暢想。璘笑著聽他講小時候的糗事，被他的幽默和可愛逗得一陣大笑。有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這樣開心的心情，似乎飛走了很遠，現在又回歸到了她的體內，變得熟悉而陌生。 　　他們賽跑，跑到下一個紅綠燈那裡，輸掉的人請對方吃宵夜。惑已故意裝作腳被崴到，一蹦一跳地東倒西歪地蹦到了終點。璘笑他像個兔子，惑已一邊蹦一邊跑，聲稱被他抓到一定要好好收拾她，兩人像幼稚園的孩子一樣圍繞著一個個路燈打鬧。 　　這樣的情景，讓她想起童年和純玩耍的情景。她將純抓到，把純摁倒在地上搔癢，純滿地打滾，笑出眼淚。那時候的她們，多麼天真。 　　如果可以將時間封存起來，她真希望將苦澀卻快樂的童年刻下來，將那些美麗單純的瞬間永遠記下來。也許在很多年後，她們都會忘記怎樣去真正地笑…… 　　打鬧完了，肚子也餓了，惑已和璘坐在路邊的大排檔裡喝著滾燙的紅豆湯暖身體，吃著一口一個的水煎包和烤魚面。 　　惑已從來沒有在路邊攤吃過這些小吃。他拿勺子喝湯的樣子很有教養，麵條會挑到一個小碟子裡一點一點地吃。璘看著他笑，說："大少爺，你的人生到底錯過了多少東西啊？" 　　"其中就包括這些好吃的東西，沒想到這麼好吃！"惑已一邊低頭吃一邊豎起大拇指。 　　"那你還吃得這麼矜持！" 　　"矜持？有嗎？" 　　璘指指鄰桌的男人，只見他們挑起一大筷子麵條，吸溜一下就吞進了肚子裡。惑已看得目瞪口呆。於是他也學著那人的樣子，大口大口地吃，笑得璘岔了氣。 　　璘拿起一張餐巾紙給他擦嘴，惑已愣愣地看著她，那一瞬間，他的心裡比喝到紅豆湯還溫暖。璘笑著說："你還是像你那樣吃吧，這樣太好笑了！"對於她來說，面前這個男孩是唯一喜歡純的親人，即使他已經不認得純，璘還是想要把他當成弟弟…… 　　惑已邊吃邊說："你可真幸福，可以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要是我媽，肯定不讓我吃！明天帶佐佑也來嘗嘗！" 　　佐佑……璘在心裡默念著。 　　在這個平常的夜晚，璘帶著惑已吃遍了整條小吃街，惑已每次一吃到好東西就興奮得像個小孩子。簡單的快樂在空氣中回蕩，像是久違的幸福…… 　　那晚深夜，惑已的心怦怦地急速跳動著，久久不能平靜。第一次，一個女孩帶給他烈火焚燒的感覺，心中愛情的火焰在熊熊燃燒，他傻笑著對天空說，藤木惑已：你的幸福來了！你的幸福來了…… 　　22 　　風大的午後，純一個人坐在空曠的樓頂上，吃一個乾澀的麵包。掉下的碎屑消失在風中，乾澀的麵包難以下嚥，像小時候餅乾上酸澀的黴味一樣從喉嚨飄過，帶著刺鼻的氣味，嗆得她流出眼淚來。 　　幾天前在佐佑家，純一直想掩藏的東西終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切的陰差陽錯都促成了他們四個人的相見。佐佑、惑已，這些男孩會將璘從她身邊搶走。 　　不可以！誰都不可以搶走璘！！純的眼神如同寒風一樣冰冷，她直視遠方，眼睛裡閃著邪惡的光芒。 　　上帝，你真的安排好了這一切嗎？你真的想讓她把這一切做絕嗎？純狠狠地咬下一口麵包。 　　在惑已看來，她曾經千方百計地想隱藏璘的身份，是因為她不想自己的姐姐愛上別人後忽略自己。那天惑已笑著偷偷在她耳邊說："原來你也有這麼可愛的時候啊！"在惑已的眼裡，純是不需要任何人的。 　　在這群善良的人裡，也沒有人會把她與"惡魔"二字畫等號，即使她靈魂的另一半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沒有人知道她帶著毒汁心臟，要把一切想要的抓在手中。 　　"小純，這裡很冷，不要在這裡吃飯了。"純抬起頭，看到惑已拎著一盒盒飯站在她面前。 　　純望著惑已，帶著頹廢的憂傷，心裡默默地流著眼淚。為什麼我的敵人會是你呢？惑已，為什麼你認不出我了呢？脖子上隱藏的那顆珠子，每天都被我的體溫包裹得很溫暖，為什麼愛上璘的人非要是你？ 　　"是啊……冬天又來了。"純望著他，悲傷地說。 　　這個註定不同尋常的冬天，會將天地萬物冰凍。所有的眼淚像天空掉落的雪花一樣，最終變得骯髒。 　　"純，你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了。"惑已蹲下來看著她說。 　　"沒關係，會好起來的！"純淡淡地說完，將最後一口麵包咽進肚裡。 　　惑已皺了皺眉頭，不知該怎樣勸說這個倔強的女孩，她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在惑已眼裡，純是一個晦澀、帶著無法扭轉的強烈性格的女孩，他無法從她那雙永遠沉靜的眼睛裡看出她的喜怒悲傷。 　　"純……"惑已想起璘拜託他要好好照顧她的事來，"你要學會愛惜自己。"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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