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之城(42)_藤木純

四十二

　　她們回到住處，璘從床底下掏出一個生銹的鋁盒，打開後倒出一堆的紙幣和硬幣。

　　璘一塊塊地數著，認真而仔細。數完，她忍不住哭了，一千五百六十七塊八毛錢，她攢了好久，打兩份工才攢下來給純交學費的錢。璘把頭埋在膝蓋裡，肩膀不住地顫抖著，她哽咽著說："純，姐姐對不起你……"

　　純說："璘，沒關係的，這錢先給安流雲當醫藥費吧，我還有一個月才開學，這一個月我們一起努力打工，一定會有辦法的！"

　　璘攥住那堆破舊的紙幣，點了點頭，失聲痛哭。

　　19

　　紐約機場。

　　一個穿著白色的襯衫，面目清秀的男孩帶著大大的耳機，閉著眼睛坐在候機室聽音樂。裡面流出或激烈，或柔和的音色，把他帶回了好遠好遠。他就是佐佑。

　　有人拽了拽他的衣領，他睜開眼，看見佐曈站在他面前不滿地說："你睡著啦！"

　　他摘掉耳機，將它放進背包裡，笑著說："回來了？車在外面，走吧。"

　　他們上了一輛豪華轎車。佐佑問："怎麼樣，玩得好嗎？"

　　"嗯，很好。"

　　"有沒有打算回國住？"

　　她想了想，沉默了很久，然後拉拉嘴角笑著說："不了，我習慣了這裡……"

　　佐佑說："我打算下個月回國，在那裡上高中，讀大學。"

　　"什麼！哥，你不打算考哈佛了？"佐瞳驚奇地問。

　　佐佑笑笑，什麼都沒說。

　　"小瞳，感覺你這次回來變了很多。"佐佑說，"在那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有，一切都很好……"她一點都不好，身上、心裡痛得要死。看到她哥哥那一刻，她真想抱住他大哭一場，可是她想了想，即使那樣，這根木頭也不會明白什麼，反倒是給他徒增擔心。

　　"哥，你有喜歡過什麼人嗎？"她問。

　　佐佑笑笑，沒有說話。

　　"你果然冷血。"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喜歡過？"

　　"那就是有嘍！是誰？"佐瞳來了興趣。

　　佐佑看著窗外的景色，很久沒說話。那是他心裡的一個秘密，一段年少時期的插曲。

　　"很小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女孩的眼神……"一輛汽車呼嘯而過，在喧囂聲中，他的話淹沒在了風中……

　　20

　　三伏天的高溫天氣，街道上行人的臉被曬得很紅，每個人都行色匆匆，想趕快找一個冷氣開放的場所。知了一直尖叫著，叫得讓人心慌。璘跑到一個水管前，大口大口地灌著涼水，背後的T恤已經被汗水浸濕，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往自己身上潑一桶水。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已經三天了，她什麼工作都沒找到。

　　走投無路，她第一次覺得這個詞是何等的殘酷。沒有學歷、技術和工作經驗，她什麼都做不了。她必須找一個能儘快弄到一筆錢的工作，來幫純付清她的學費。如果可以，她還想幫安流雲付一些醫藥費，她看到安大叔昨天在賣一些傢俱，心裡很不是滋味。

　　可她覺得好累，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看到一棟棟豪華的房子，突然，她想起了一個人。

　　璘不停地奔跑，雖然她並不肯定那個人一定會把錢借給她，但是她知道，至少那個男孩看起來很善良。和他算不上朋友，卻一直覺得他給她的感覺尤為親切。就算被人家認為她臉皮厚也沒有關係，就算只是萍水相逢，她也想去碰碰運氣。她的心突然有了一絲希望，加快步伐，向藤木家的別墅跑去。

　　叮咚……

　　她鼓起勇氣按下了門口的對講機，畫面上出現了一個女僕打扮的女孩。

　　"你好，請問你找哪位？"女孩禮貌地問。

　　"噢，你好，我找一下……藤……藤木惑已。"璘緊張地說。

　　"很抱歉，我們少爺出去旅行了，請你留下你的聯繫方式，我會轉達。"

　　她像被人立刻潑了一盆冷水一般，從頭涼到腳。她從天堂跌入地獄，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她呆呆地立了好久，感覺眼淚馬上要衝出眼眶，希望和失望來得如此之快，這就是現實的殘酷吧。

　　她難過地說："謝謝，不用了……"

　　她轉身，往來時的方向走去，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她望著天空說："上帝啊……你真的要把我們推向絕境嗎……"

　　璘又一次回到鬧市的大街上，漫無目的地尋找著，已經毫無力氣，毒辣的太陽照得她越發頭暈。她坐到一棵樹下，將頭靠到膝蓋上，喘著粗氣，感覺胸口憋得一陣陣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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