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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17

  酒吧裡一片狼藉。

  璘推開大門跑進去,差點被那混亂的場面嚇暈。叫聲、哭聲、罵聲、擊打聲、呻吟聲亂成一片,所有的桌子凳子全都七扭八歪,地上到處是玻璃渣,人們似乎滅絕了人性,把棍子、砍刀毫不留情地擊到別人身上。璘捂住嘴顫抖地站在原地,這時一隻手把她拽到了一邊,嚇了她一跳。看到是純的時候,她才緩過神來。

  "純,怎麼辦?雲哥哥在裡面!"她們蹲在小門旁邊的角落裡,璘淚流滿面地問她。

  "趕快回去!"純使勁拉著她的手要走。

  "不行!我們不能走,小純,我們報警吧!哪裡有電話?哪裡有電話!!!"璘著急地到處找。

  "你別亂跑,被紅蛇會的人發現就慘了!"

  "天啊!怎麼辦,怎麼辦……"就在這個時候,璘突然沖了進去,純使勁去拉璘的手,卻沒有拉住。璘一下子混進了混亂的人群中。

  一個男人舉著砍刀目露凶光地朝著安流雲跑過來,璘一把撲倒安流雲。

  安流雲看到璘跑了進來一下子慌了,那明晃晃的刀閃著寒光又一次朝他劈來,他抱住璘,用身體擋住了那道閃電。

  璘一下子感覺安流雲的重量全都壓到了自己身上。安流雲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的後背被溫熱的液體浸濕了。

  璘轉過頭,看到安流雲緊皺的眉頭和大滴的汗珠,他癡癡地看著自己,一瞬間,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他的眼神飄過一絲溫柔。那短短的兩秒鐘,像兩個世紀那麼長,仿佛時間都靜止在這裡,他第一次離她這麼近,可是他享受不了此刻的距離。

  一刀,又是一刀,安流雲倒在了她的肩膀上,在他閉眼的那一刻,她的氣息,她的體溫,頭髮的香味,一起撲鼻而來……

  有人向空中開了兩槍。砰砰的槍聲尤為刺耳,所有的人都嚇得停住了,一瞬間整個混亂的酒吧頓時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從前臺迅速出來幾個黑衣男人,一臉的肅殺之氣,冷冷地望著台下。純則躲在角落裡冷漠地看著。

  她看到一個身著白衣的中年男子,簡單的襯衫,乾淨的臉龐。這個男人,單薄瘦弱,眼睛裡蒙著一層霧,渾身散發著神秘,冷冷地直視著人群。

  她立刻震驚了,這個男人,這個男人……這個曾經和她有過一次對視的男人!她忘不了他眼底裡猶如冰山般的寒冷與可怕。這個曾經在下著大雪的夜裡倉皇逃走的男人,她忘不了米娜被血紅包裹的殘破面容。

  安流雲已經昏過去,璘泣不成聲。剃刀走過來,緊緊地捂住安流雲冒血的傷口。

  從臺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咚、咚、咚……單調而冰冷的聲音回蕩在鴉雀無聲的大廳裡,使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

  "老二,這是什麼意思?"男人的語氣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大……大哥!是……是安流雲帶人來砸場子的。"老二嚇得語無倫次。剃刀在心裡暗喜,他們的計畫成功了。老二一幫人無非是想教訓一頓安流雲,他們絕對不敢在這裡開戰,砸了場子他們老大絕不可能放過他。所以他們借此機會反咬老二一口,畢竟他們是老二引來的,看這回老二能怎麼辦!

  "自己處理吧,處理不好,後果你應該知道吧。"男人冷冷地說。

  "是……是。"

  簡簡單單兩句話,結束了一場混戰。

  18

  安流雲被送到醫院,急救室的燈一閃一閃地亮著,走廊裡回蕩著女人痛苦的哭聲。

  沉默,所有的人都沉默著。可能是這裡的冷氣開得太低,璘感到一陣陣的寒冷。她抱緊自己,感覺到手上的一陣黏稠。她的手上還有安流雲的鮮血,記憶被按下了快退鍵,所有的畫面呼嘯而過,退回到了十幾年前那片漆黑的樹林,微弱的月光透過搖曳的樹葉照在兩個流血的男人身上。她們為了活命,把刀刺進男人的身體裡,直到他們沒了呻吟,一動不動。鮮血、殺戮、月光、冷笑……她顫抖著,把手舉到眼前,看著那稠糊的血紅色,一聲尖叫劃破天空。

  她不斷地跑,想要驅趕腦海裡鋪天蓋地的血紅色,她被淹沒在一片血紅色的海洋中,是血,她要被鮮血淹死了!安流雲的血,她全身到處都是!

  她跌倒,哭著要爬起來,可是卻動彈不得。她捂住自己的耳朵,抓著自己的頭髮,大聲地哭著。陰暗的石子小路上,只有她一個人的哭聲。

  純站在遠處看著,她一直跟著璘。璘的哭聲回蕩在整條巷子裡,安靜的巷子裡,那撕心裂肺的哭聲把她的心狠狠地揪了起來。

  純走過去,抱住顫抖的璘:"沒事的,他不會有事的,不要哭了。"

  璘哭著說:"純,我們受到懲罰了,上帝在懲罰我們!!我們殺過人,現在我們付出代價了,爺爺,米娜姐姐,現在連雲哥哥也危在旦夕。所有對我們好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對,就是這樣!純,怎麼辦?你說怎麼辦啊!!"

  純的臉突然一陣陰暗,她沒有想到璘會再次提起那黑暗的歷史,十年來,誰都沒有再提起過,現在,噩夢重來,它把璘嚇得神志不清。

  她一把把璘從地上拽起來,大吼著:"藍溪璘!!你在說什麼?沒有的事,我們沒有殺過人,什麼時候殺過人?沒有沒有沒有!!"

  璘被她的大吼嚇得不知所措,她恐懼地看著純,因為哭泣,嘴唇顫抖得厲害:"純……對……對不起,你不要這樣!我……"

  看到璘恐懼的樣子,純的眼神一下子軟了下來,她噙住淚水,內疚地說:"璘,對不起,我不該凶你。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哭,好嗎?"

  純拉著璘的手走到一個水管前,使勁地清洗璘手上的血。純的嘴裡一直重複:"洗乾淨就好了,好了,沒有了,沒有了……"

  璘看著喃喃自語的純,一陣陣地心疼。她知道,從小自信冷漠的純也在一直逃避,甚至,她比自己更不敢面對現實。她只有騙自己那是個噩夢,她才是最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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