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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純去民生巷敲每一家的門,不停地喊著:"求求你們,借我點錢,救救我姐姐。"她第一次向別人低頭,第一次低三下四地求人。他們給她一點,五塊、十塊、二十塊。安流雲的爸爸給了她兩百,他說:"孩子,我們也都是窮人,這是我們家最後的一點錢了,你先拿著吧。"

  可討來的那些錢根本起不了作用。

  純拽著醫生的白大褂哭:"醫生,我求求你,你先讓她住著,醫藥費我一定湊齊。"

  純在紅綠燈前站了很久,看著對面大廈上的幾個字:藤木集團。

  不知道多少個綠燈過去,純邁著如鉛般沉重的步子,往反方向走去。

  滾燙的眼淚流下來,她可以向任何人妥協,可以向任何人求救,唯獨不能去那裡。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年,連她自己都認為,藤木純,已經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媽,你看那個人像不像純姐姐?"車裡,一個小男孩說。

  "惑已,你姐姐和竑伯伯去了美國,不可能在這裡的。"婦人說。她搖下車窗,特地看了看那女孩,湊巧,一個路人經過擋住了她的視線。車子開過去,已經看不見女孩的正臉。女人自嘲地笑笑,她在害怕什麼?她不可能在這裡,估計早已經被餓死在野地裡了吧。

  10

  "老師,我想請一個星期的假,照顧我姐姐。"純說。

  "好吧,這是作業,別耽誤功課。"老師不冷不熱地說。

  這時,旁邊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說:"老師,麻煩您在手續上簽下字。我們少爺下個星期就要轉學去美國了,這段時間謝謝林老師的照顧了。"

  "哪裡哪裡,佐佑,去了美國可不要忘記老師啊!"老師對面前的男孩說。

  純猛地轉頭,佐佑!就是璘暗戀的那個男生?

  他果然氣宇不凡,雖然還是小孩子,但是氣質與一般的小孩明顯不一樣。

  佐佑轉過頭,看見純正盯著自己看。他毫不避諱地看著她的眼睛。

  "少爺,我們該走了。"

  純一抬頭,身體瞬間僵硬。這個人,就是傷害璘的那個管家……

  管家也注意到了她。他看著她的校服,有些不可思議。他說:"你也是這個學校的?"他的口氣裡充滿了鄙夷和不確定。

  純不說話。

  "張叔,你認識她?"佐佑驚訝地說。

  "少爺,她就是上次闖入房裡偷東西的被我抓到的小偷。對了,你的那個同夥呢?"

  純瞪著他不說話。那一刻,她內心的仇恨又在熊熊地燃燒。

  "張叔,我們該走了……"佐佑說。

  "是。"

  他們走出幾步,佐佑回頭看純,看到純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眼底充滿仇恨……

  璘在住了五天的醫院後,被送回了家,純已經拿不出一分錢給璘治病了。

  在出院前一天,醫生告訴了純一個晴天霹靂。他說璘有先天性心肌炎,現在還不是很嚴重,可以治癒。如果不及時治療,等到她大一點的時候,會引發心臟病。

  純把璘安置好之後說:"我要出去一下,中午回來。"

  璘拉拉她的手,虛弱地張張嘴說:"你要去哪兒?"

  "我這裡還有好多好多的瓶子要賣,等賣完了,我們就有錢去醫院了!你先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情就叫流雲,他會照顧你的,等你醒了,我就回來了!"她哄著璘說。

  "外面冷,你多穿點。"

  純點點頭,換上從前她們流浪的衣服,踩著厚厚的積雪出去。

  凜冽的寒風打在臉上如刀割一樣生疼。純緊了緊單薄的衣裳,頂著寒風一步一步地走著。

  在一個鬧市區的天橋上,純席地而坐,面前放著一個缺口的碗,抱緊自己,牙齒咬著已經被凍得發紫的嘴唇,斷斷續續地喊著:"叔叔阿姨……行行好……"說著說著,滾燙的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地從她的眼眶裡淌了下來……

  11

  這曾經是純堅決不能接受的生活方式,可是現在她接受了,被生活,被現實硬生生地逼著接受了。

  為了璘,純逼著自己去乞討。為了璘,她可以放下所有的自尊與驕傲。為了璘,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常常會有路人經過,往她的碗裡扔一個硬幣。也有人往裡面扔一塊錢,然後找九毛錢走。有時有情侶為了面子,男生丟給她五塊錢,女生就會崇拜地說男生很善良。還有時,路人故意把錢扔在碗的外面,讓她去撿,她無動於衷,任它們被風吹走,然後逗弄她的人就會把錢撿起來,一臉無趣地走開。

  這已經是她乞討的第五天了,最冷的一天,中午的時候,太陽還是躲在陰暗的雲裡,積雪凍得她的腳失去了知覺,她數了數錢,今天的收入不好,她準備早點回去。

  這時,一個人站在了她面前……

  她猛地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人。她明亮的眼睛裡,在看到他那一刻,憤怒、憎恨與厭惡同時爆發出來……

  而在看到她那一刻,他心痛極了……

  "小佑,快走啊,你在幹什麼?"一個打扮華麗的貴婦走過來,她就是毒蠍女人的姐姐,袁淑惠。

  "你別跟這種孩子說話,她們太髒了,走吧,飛機要趕不上了。"

  女人拉著他走,他一動不動,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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