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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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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平時開會用來記事的筆記本都沒拿,順手就抓著正在看的日記匆匆趕到會議室去,坐到最後一排,也不管上面人在說什麼——反正都是一些廢話。我們部門那個經理,水準沒多高,話多得和我媽有得一拼,而且普通話還沒我媽好,他是南方的,f和h都不分,老把開發軟體說成「開花軟體」,每次到這個時候,我就在心裡偷笑。 我不想聽他嘮叨,於是就自個兒閉關修煉了,繼續我的時光之旅。 ……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一直是經理一個人說話,然後他說了一句什麼,全場發出了一陣低低的抗議的聲音,我抬起頭,問旁邊一個人,怎麼了 旁邊那個人忿忿不平地說,這次「五一」節值班改政策了,要抓鬮。 我當時感覺又要走火入魔了,憑什麼?!上個「十一」我就值過班了。不過幸好我是個理智的人,我算了算,在場十多個人,也不一定就輪到我啊。 然後經理宣佈了規則,每個班三天半,5月4號中午交接一次,加班工資是平日的雙倍,也就是五百塊一天。 接下來,同事一個個上去抓鬮,抓到的愁眉苦臉,沒抓到的興高采烈。我心裡一直忐忑不安,我一直都有這種感覺——越是期待的事情越容易落空。 真的是這樣的,小時候過春節舅舅給我買了很多煙花鞭炮,我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等到過年那一天,我爸不許給我下樓去放,我只能隔著玻璃看著那些小朋友在操場上特喜慶地活蹦亂跳。我只好自己想像我跟著他們一起玩,我是他們其中的一員,才高興起來——我的想像力就是那個時候開始飛速增長的。 長大後,令我失望的事情太多了。從中學到大學,生活是如此蒼白,讓我懷疑所有電視裡的精彩青春校園生活都是虛構的,所以,我一直很低調,不敢對生活抱有任何幻想。 今天也是一樣,我一上臺就有種不祥的預感,因為我太渴望抽到「不值班」了——有多渴望,就有多害怕。 所以,當我好不容易鎮定地打開那張紙條發現上面寫著「值班」的時候,我真的崩潰了,最後感覺經理好像還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小夥子,好好利用時間開花系統啊——他又把開發說成開花了,可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我又花了很久時間才鎮定下來。散會後,我鼓起勇氣,敲敲門進了經理辦公室,沒有一點過渡我就直入主題地說,牛總,去年「十一」我就值班了,這次「五一」可不可以調整一下。 每次叫牛總的時候,我就想起畢業那會兒,我們做畢業設計那個小組的組長也姓牛,最開始我們都學著香港員警的叫法,叫「牛隊」,後來覺得不過癮,季銀川說叫頭兒也行,於 是最終版本就叫她「牛頭」——這個組長還是個女孩子,可被我們戲弄了一下。 所以,到公司後,每次表面上我叫牛經理「牛總」,其實心裡喊的都是「牛頭」。 公司這個「牛頭」屬於有文化的生意人,而且是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文化的那種,屋裡牆上桌子上全是亂七八糟的獎狀和一些在全國各個大學門口擠眉弄眼的照片。 他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擺擺手說,小張你別急嘛,坐下來慢慢說。 我坐了下來,不過還沒輪到我慢慢說,他倒開始長篇演講了,談奉獻,談理想,談刻苦勤奮的作風…… 半個小時後,我咳了一聲,他看了我一眼,繼續接著說,奉獻精神是我們公司最重要的企業文化之一,你說一個人連起碼的奉獻精神都沒有公司招他幹什麼? 嗯。 你們年輕人需要多鍛煉鍛煉啊。 是很要鍛煉,牛總。 小張,你畢業三年,我也看得出,你是個勤奮老實的人,踏踏實實去做,一定能取得好成績的,我相信你。 好的,牛總。 …… 還有什麼事情嗎? 牛總,那我值班的事是不是…… 我話還沒完又被他接過去了,又開始談理想談人生,得,整個兒一閉環。 侃了一個小時,我都快暈了,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地從他辦公室出來,出門的一刻,我都暈到忘記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再見,牛總」還是「再見,牛頭」了。 不過,經過理智分析,終於從他的幾萬字的長篇演講中壓縮出一句有用的話——只要找到人和我換個班就行。 我立刻在心裡盤算誰會和我換呢,在這個公司,我沒有什麼特別好的朋友,因為他們不想和我這種不喜歡說話的人做朋友,我不屬於他們任何一個小團體,也不參加他們狗咬狗的鬥爭。 想來想去,只有每次給我送信的那個女同事和我關係還不錯,每次吳羽飛給我寄來的小禮物,比如夾在信封裡的全國各地風景照、北京的紅葉、雲南的蝴蝶標本、信封上的郵票等等,很多都友情轉送給了她。 她正好也在鬱悶,因為她也抽到「值班」,是我的下一班也就是五月的四五六號值班。我一找她換,她立刻就答應了,不過馬上她就開出了條件:要我值四天,她值三天才肯和我換。 真是的,前三天半和後三天半不都是三天半嗎? 把值班的事情處理好以後,接下來的幾天,我每天都和那個7排24號通電話,有時候下班後一起去看看電影,只是看電影的時候我不敢再表現我的預言能力了,每次她問後面呢、後面呢的時候,我就搖搖頭裝小兒麻痹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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