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戀(27)_羅文嫣

二十七

　　三條街而已，對於邱呈來說卻是那麼的漫長。昏黃色的路燈不斷在他身旁閃過，那些刺耳的喇叭聲好像也已經不存在了。他的耳中只回蕩著自己沉重的呼吸聲，還有從前莊晴天精神奕奕和他吵架時的聲音。

　　天空突然飄起了雪，今年冬季的第一場雪，邱呈有些怔愣了。

　　他沒有時間去停下腳步看雪，只能任由散漫的雪花模糊他的視線。一直盼著這場雪的到來，沒想到，他們即使在一起了，也終究沒有機會一起看雪。

　　滿天雪花籠罩著整個世界，男孩抱著女孩，在人行道上瘋狂地奔跑著，他好想說出心底的喜歡，似乎還是沒能來得及。

　　直到將她送進醫院，眼看著莊晴天被推入急診室，邱呈才終於緩過神。孤單的一個人，傻傻地站在人流穿梭的大廳裡，隔著透明的玻璃門，他靜靜地望著外面的雪。

　　"晴天，你看見了嗎？你說你最喜歡雪花飄落的感覺，現在下雪了，你……還要陪我一起看呢。"

　　默默地，邱呈的唇間溢出這句話，他無力地閉上眼，不想被這場遲來的雪灼傷眼睛。如果，"雪泉"真的能守望住幸福，那這一刻他只希望莊晴天可以沒事，依舊能像從前那樣的微笑，這樣就好。

　　寂靜的醫院長廊邊，邱呈坐立不安地徘徊著，他已經不記得晴天被推進手術室多久了。窗外的世界從喧鬧到安靜，這籠壓而來的靜謐，讓邱呈覺得連呼吸都困難。

　　原來沒有莊晴天的空氣，是那麼的稀薄。

　　他抬起頭，看著窗外的景，雪還在下，在漆黑的天空中，看起來格外惹眼。快放寒假了吧，轉眼就是半個學期，他突然好想等莊晴天醒來帶她去羅馬，去真正的幸福噴泉許願。這一次，他要好好許下願望，但願海神可以守護住。

　　"等莊晴天醒來……"滿腦子都是這句話，邱呈這才發現有太多事是從前沒能來得及說的。不管到時候她是不是還會記得他，他都要告訴她，邱呈喜歡上莊晴天了。

　　走廊盡頭傳來匆忙的腳步聲，漸漸扯回了邱呈的神。他轉過頭去，看見個打扮端莊高雅的中年女子，慌亂讓她的臉色顯得很蒼白，攙扶著她的是蘇恒深。

　　"她怎麼樣了？！"在蘇恒深的介紹下，女子胡亂地點了下頭，無助地拉住邱呈的手臂，詢問著。

　　"不知道，還沒有出來。"邱呈回答得很恭謹，沒有想過第一次見到晴天的母親，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怎麼會突然暈倒的，怎麼會？她不能暈倒的，醫生說不可以的……"莊媽媽不停地重複著，整個人看起來都是失魂落魄的。

　　邱呈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仿佛她很害怕晴天暈倒，難道暈倒對晴天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阿姨，你先冷靜點。"

　　蘇恒深試著想安撫莊媽媽，但卻沒想讓她更激動了："她不能暈倒的。醫生再三交待，她的病一旦暈倒就會加重……怎麼會這樣……"

　　"是車禍的後遺症？"邱呈蹙起眉，擔心自己害怕的事情發生了。她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

　　莊媽媽沒有再回答他，只是一個人坐在長椅上自言自語了很久。身為一個母親，她的願望很小，甚至小到微不足道。她只是希望可以讓晴天……不，是小雪，在晴天車禍當天回國的小雪……只是希望小雪能多陪在自己身邊一段時間。至少，讓她有機會彌補自己曾經虧欠下的。

　　可就是這小小的願望，她卻沒有辦法說出口。在小雪還不打算讓眼前這兩個男孩知道一切的時候，她只有滿足兩個女兒的願望，守護住所有的秘密。

　　這一夜，在漫長的等待中煎熬著，一直到天微亮，手術室的燈才滅，率先出門的醫生看起來很疲憊，面對湧上前的邱呈等人，也沒有多說什麼，只問了句："哪位是她的家屬？"

　　跟著就領著莊媽媽走開了，"晴天"被推去了病房，護士交待說她還需要休息，不可以打擾。

　　好不容易等到莊媽媽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她的眼睛很紅腫，看得出又哭過了。面對邱呈和蘇恒深的詢問，她只一個勁地搖著頭，半天才說了句："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晴天需要休息，你們也累了。醫生說沒有大礙了，休息段時間她就可以回學校了，你們都回去吧。"

　　"可是……"邱呈還想說寫什麼，卻被莊媽媽阻止了。

　　"回去吧，晴天也不會希望你們看見她這樣。"她是過來人，能看明白這兩個大男孩眼中的神采意味著什麼。

　　只是太多事越來越混沌，就連她都無可奈何。她開始後悔自己當初一時衝動的決定，甚至覺得這一切是不是會讓這個女兒，變得更不快樂了。明明愛了，卻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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