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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洗澡的時候,我習慣聽收音機,尤其鍾愛中廣的「知音時間」,我始終覺得主持人有一份特別的親切感,因為她的英文水準幾乎跟我同級!哈……這樣講話好像太過分了,我應該說,我可以從她那兒瞭解一般人講英文時,最常犯的那些錯誤!天啊!我真的太不會說話了!儘管平常的她錯誤百出,可是今天她在節目中出人意料之外的說了一句發人深省的話:「接下來的這首歌,我們是特別播放給明天開學,但是又還沒碰暑假作業的同學聽的,歌曲的名字是『領悟』——」

  「啊多麼痛的領悟!趕快穿上內褲——」在穿上內褲之後,我總共以快動作做了十件事。(一)沖出浴室(二)穿上胸罩(三)調整胸罩(四)脫掉胸罩(因為依我的身材,穿與不穿並沒有很大的改變)(五)跑到樓下(六)摔了一跤(七)奮勇爬起(八)沖進7-11(九)買原子筆(十)回到家裡。十件事總計花了一分卅五秒,成績可謂不俗,可是光找出暑假作業就花了我兩個小時。

  現在時間是PM11點正,我準備利用這最後的八個小時,做完十六項暑假作業。

  在「開工」之前,我思考了一些事……如果我真的能在天亮前寫完這些作業,DISCOVERY頻道會不會邀請我與大陸的高中生進行一場寫作業比賽?或者「我猜,我猜,我猜猜猜」會不會請我拍一段影片當作影片題?他們應該不會這麼無聊吧?可是如果我真的能寫完的確可以稱得上是奇人異事,起碼金氏世界紀錄會請我上節目吧?想完這些,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了。

  「時光飛逝」真的不是一種誇張的說法。我綁起有「必勝」字樣的白色頭巾(光是製作這條振奮人心的頭巾就花了我二分鐘),我坐下準備正式開始時,一陣嗡——的聲音傳入,在我打死這只該死的蚊子之後,已經是深夜兩點了。我想就連我自己都無法諒解我竟然在這時候還花了一個多小時殺死一隻與作業完全無關的蚊子。我開始不停的注意時鐘,只有這樣才會讓我覺得時間過得比較慢。

  我開始想到一些「船到橋頭自然直」、「天塌下來有麥克喬丹頂著」這一類的至理名言。說不定明天老師會忘記檢查作業;說不定班上有很多人也沒寫完;說不定明天臺灣會發生大地震;說不定立法院會立法明天開始學生不必寫作業——這可能有點離譜,可是立法院什麼離譜的事不敢做呢?既然有這麼多說不定,如果我真的寫完作業,豈不是成為一大笑話,為了不鬧笑話,放心的睡吧!

  人總是敗在太過聰明,所以當你覺得自己絕頂聰明時,就表示你朝失敗接近中。

  騙術成功害自己

  老爸常說「萬事起頭難」,我覺得這句話好像少了一句下聯,用我萬分之一的文學修養來對句的話,我會對「萬事起頭難,開學最麻煩!」

  暑假的最後一天和開學的第一天比較起來,就像從天堂落到地獄;從總統府貶到鄉公所,這樣的形容可以說是有點誇張又不會太保守。暑假最後一天的起床時間仍然可以維持在中午十二點半左右,可是開學第一天卻必須提前六小時起床,這種時間的落差簡直就跟搭飛機從美國飛到臺灣一樣。為了避免因「時差」問題造成開學日就打瞌睡,進而與老師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因此現在還躺在床上的我決定給自己一天的時間來調整「時差」。

  裝病對我來說是完全不需要經過演練和彩排的。當老媽走進房間叫我起床的時候,她目睹的是一個兩眼呆滯、臉色蒼白、槁木死灰、四肢顫抖的垂死小敏。可是這麼精湛的表演卻不見得能打動老媽的心——

  「小敏,你怎麼抖成這樣?是不是中風了?」

  「媽!我!」(一種明知自己無法說話又硬要說話的特殊表演方式)

  「怎麼突然病得這麼厲害?等一下我帶你去醫院,今天就休息一天好了!」

  「媽!我知道你疼我,可是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我不能第一天就請病假,這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態度!」

  「也對!那你先去上學再說好了!」

  果然薑是老的辣、酒是陳的香!可是人稱小辣椒的我也毫不衝動、臨危不亂,我立刻像一隻被打斷腿還硬要逃走的蟑螂,死命的起床拿書包,接著以乾淨俐落但又不致受傷的一記跌倒還以顏色。老媽也不是等閒之輩,立即抄出口用溫度計往我嘴裡一插——不好意思,溫度計上顯示了卅九度半。

  高手過招、攻心為上,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老媽的「體溫求證法」終究不敵我那包泰國小辣椒。「辣椒雖辣,再多不怕」、「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能吃辣中辣,病假不求人!」

  果然是「富貴險中求」。這場比武大會雖然由我暫時領先,可是老媽在走出我房間後的兩分鐘內,回頭探視了四次,企圖以「一二三木頭人」的低級騙術扳回一城,所幸我深深明白「驕者必敗」的道理,並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可是卻逼得我不得不加大呻吟的音量和雙手抖動的幅度。

  警戒的狀態一直持續到老媽打電話到學校請假才完全解除。打完這場比腦力、耗體力、考演技的消耗戰後,如果只換取一天的休息,豈不是辜負了這場光榮的戰役。因此,我決定調整「時差」的時間延長為五天至三個月不等,當然,如果能接上寒假,就更為美好——。想到這裡,不禁面露滿意的笑容。可是我的笑容只持續到老媽綁架我到醫院為止。

  日新月異的醫療設備有時也相當令人厭惡。一位長相和藹可親的醫生毫不留情的揭穿我,他以令人笑不出來的幽默語氣把我的身體狀況歸類於「甲等體位」,老媽的反應可想而知,在她還來不及砍斷我四肢之前,我用最做作的虛弱口氣說:「媽,可是我就是頭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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