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入指間的時光(44)_李泓業

四十四

　　悲傷是一種感覺

　　我能從這重複如錄音帶般旋轉的生活中感受到太多的傷感，應許我就是這麼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往往自己給自己套上枷鎖。明明是一件大家在一起開心遊戲的事，我卻會在歡愉的空閒陡然想起：若我們兀自成長然後四下走散，多年的花事由浮雲攜走，多年飾演的角色於今夜落幕。於是，莫名的落寞油然而生。

　　這是一種催人淚下的感覺。

　　由虛無縹渺的記憶作牽引，瞬間填滿所有令人悲傷的事，胸口有了痙攣，心有了痛楚，喉嚨有了哽咽，眼角有了淚水。時空在眼前交錯折疊，幻化成過去的樣子，有你微笑著對我說："嗨，我走啦！下次見，下次一定要記得送我巧克力喔！"

　　然而歲月縱然遠逝，我不曾忘記那當初的承諾，巧克力被藏在風衣的角落。我敲開你家的門，你的微笑依舊沒有改變，只是我們失去了共同的語言。屋內溫暖的火爐驅走了寒意，窗外的風雪招搖過市。

　　"怎麼突然來看我了？"你突然問。

　　"沒，突然想起好久沒見了，所以……"我有些尷尬，手中杯裡棕紅的茶水冒著絲絲熱氣，我啜了一口，感覺溫熱順著食道向胸腔開去。

　　"哦！"你應了一聲，說："我已經結婚了呢！你看，這是新的全家福！"你微笑著轉身去拿相架，我看見你的背影，感覺我們相隔得如此遙遠。

　　我在你遙遠的附近，我想。

　　"是嗎？你結婚怎麼沒通知我？"我客套起來。

　　"一時找不到你的電話號碼啦……"你也客套著。

　　之後我離開了你的家，風雪停了，雪白的精靈在枝幹上搖曳。

　　事隔多年，我與你已在悄無聲息中改變。

　　我把手縮進衣袋，突然觸到了那塊已經融化了的巧克力。

　　溫熱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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