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入指間的時光(17)_李泓業

十七

　　"不會的，凝紫，可能是因為工作壓力太大或者因為還不熟悉我們，所以老師們才是這樣的態度的！我相信。"介明一邊忙著寫著什麼，一邊微笑著開口道。

　　誰又能發現，那原本陽光的微笑裡，已帶上了一絲抑鬱。

　　凝紫沒氣地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介明忙著的東西，眉頭稍皺："你寫信給誰？"在問出了這句話後，凝紫渾身一顫，猛然明白了答案。"老師！寫給老師，希望他不要以成績對待學生，還有，我相信他們，以我的文筆，我想一定沒問題的！"介明停了下來，向凝紫拋去一個笑容。

　　"介明，凝紫，請不要聊天！"老師又拍著桌子怒道，雙眼像要噴出火來，要活活將兩人熔化掉。介明嚇了一跳，連忙閉嘴低頭寫信，凝紫卻狠狠地反瞪了老師一眼，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然後她轉望向介明的側臉，雖然說不上英俊瀟灑，但也算是一個很惹人喜歡的陽光男孩。第一次，凝紫冰冷的目光中出現了半分鐘的柔和，半分鐘，在心裡歎息，介明不就是那年的自己嗎？

　　（三）

　　"你在害怕！"凝紫的聲音幽幽從右側傳來，介明吃了一驚，連忙挺起胸膛，扁扁嘴巴，道："我沒有！""你有！"凝紫盯著介明，雙眼靜如止水，不，應該是虛若無物。凝紫的話讓介明冷汗直冒，眼看班主任就要來了，應該看到自己的信了吧！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一想到後果，介明就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不斷祈禱著後果是好的。凝紫看在眼裡，臉上隱約出現了不忍的神色。班主任走進了教室，高跟鞋用力地把地面敲得"噠噠"作響，走上講壇，冷冷地瞥了一眼介明，然後用略帶怒氣的聲音喊道："上課！"

　　"老師好！"學生們懶散地站起來，聲音拖得老長，說完，又全部七零八落地坐了回去。介明拳頭捏得咯咯響，難道她沒看我的信嗎？還是看了裝作不知道？上天，求你，求你給我個好結果吧！

　　凝紫閉上眼別過頭去，不願看到介明的樣子。她明白介明的心情。

　　四十分鐘的煎熬，終於等到了下課。

　　班主任把粉筆往講壇上一扔，說道："現在我再換一下座位，佑銘，你和睦羽調換，陸雪，你和西木對調，介明，你坐上來，和沈文坐……"自己的名字第一次讓自己有種成功的喜悅，介明連忙站起來向班主任鞠了個躬，收拾書本準備回第一排去。

　　衣衫的袖子被用力扯住。

　　介明疑惑地望向凝紫，她飄渺的眼神多了一份失落，還是那樣慣性地冷冷開口："我勸你不要去，否側你會後悔的，真的！"女孩的態度也第一次讓男孩感到十分在意，可是介明搖搖頭，笑道："不會的，要不你也調上來，一起學習！"

　　"……"沒有了聲音，那句話之後，凝紫一直冷冷地凝視著眼前這個男生，良久，才鬆開那只抓緊的手，口中拋出一句冷酷的話："不必了！"介明皺皺眉，也沒說話，徑直走到沈文身邊的座位上安頓了下來。

　　凝紫嘴角露出了對自己的嘲笑，學校企業化的潮流又豈是一個中學生可以憑自己的力量改變的？

　　另一邊，沈文親熱地摟著介明，臉上盡是虛偽的笑容，"我親愛的介明，你終於肯回到我身邊了！"他的語氣裡盡是諷刺，介明沒有在意，呵呵一笑，整理好書本然後認真上課。

　　他心裡的希望似乎再度燃起，還是那樣天真地認為老師們並不會以成績來看一個人，以為天底下老師最偉大。可惜，是應該懷著希望啟航？還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呢？

　　也許只有像凝紫那樣經歷過的人，才能夠解答吧。

　　平淡無奇地過去一個星期，介明感覺學習好多了，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陽光男孩無憂無慮的身份，籃球場上又出現了他出色的身影，課間也有他開朗的笑聲，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

　　可是他又怎麼知道，那盞他一廂情願點燃的燈，正逐漸移向風口的位置，瀕臨一刹那被吹熄湮滅的危險。

　　班主任說，今天測驗。

　　介明很興奮，終於可以展示自己努力學習的成果了。或許這次老師發現自己的進步，就對自己刮目相看呢？介明激動地拿著手中的試卷，突然記起了什麼，他回頭望向坐在角落裡的那個女孩，凝紫，她也正望向自己，黑色的眼眸中看不到任何情感，她又低下頭去，仿佛只有陰影，才是屬於她的世界。

　　介明歎了口氣，提筆，精神集中到了試卷上……

　　（四）

　　發試卷的日子，總是能感覺到空氣中焦慮的氣息，緊張似乎也可以傳遞。比如說介明，他現在就異常緊張，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的成績，又異常害怕成績的不理想。班裡有兩種人卻不會受這道緊張的波動的影響，一類是最優秀的沈文類，另一類是毫不在意的凝紫類。

　　沈文正瘋狂地按著手機上的鍵，還一邊開口低聲咒駡："媽的，看我用炸彈炸你，看你牛，啊，你毛的，又輸了！"沈文扔下手機，不服氣地瞪了一眼螢幕，轉過臉發現介明正疑惑地望著自己，那張驕傲的臉上又堆出了假惺惺的笑容："介明啊！你急個啥，我不是說過你這次一定合格的！"

　　蘊含在語氣裡極端的鄙視，就像一支鋼針，捅破了那很難才找回來的自尊心，介明也笑，點點頭："我知道！"沈文哼笑著，難聽的音節從他嘴裡傳出來，讓人生厭。

　　班主任高跟鞋的響聲遠遠地就能聽見，空氣中某種特殊的因數被死死地拉緊，一股讓人窒息的緊張。"用得著麼！"凝紫一手撐著雪白的臉，面無表情地喃喃道。清晰地傳入介明耳中，讓他不禁一振，放鬆了下來。

　　"同學們，今天分發試卷，公佈成績！"班主任的聲音也不冷不熱，遞過一疊試卷讓介明幫忙發下去。揮手間吹過來那種讓人暈眩的香水味道，介明不敢捂著鼻子，接過試卷，皺了皺眉頭後趕快發了下去。

　　很快發現了自己的那張，76分，中等成績，但是這其中的進步非同小可。心裡像灌蜜，甜滋滋地緊攥著自己的卷子回到座位，樂呵呵地等待自己被點名表揚。沈文眼角掃了一眼，口中發出"切"的聲音，凝紫在最後一排看著介明的背影，良久，趴了下去，把眼睛埋在雙臂裡，不願再看下去。

　　"沈文滿分，表揚，佑銘，98，繼續努力……介明76分……"突然的頓住的聲音讓介明樂呵呵的心情再次拉緊，他感覺有什麼不妥。抬頭，發現班主任向自己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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