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入指間的時光(10)_李泓業

十

　　（六）

　　風捲殘雲，繼而條塊狀的陽光從雲層的縫隙中穿刺而出，染紅了一大片天空。夏未在換上了戲服，自己按劇本排練了一次之後，明哲才出現在社團活動室的門口，顯然是跑著來的，站在那兒有點急促地喘著氣。

　　"你來遲了喔，小哲！"夏未對於這個一向守時的傢伙遲到感到有些驚訝，但她卻不會生氣。明哲微紅的臉顯得有些尷尬，他醞釀了好半天才開口說了句："啊，那個，對不起，我有點事要處理，所以……"

　　"好了，我又沒有怪你！"夏未還是那麼親切的樣子，畢竟她們兩個已經不知合作了多少回，其中的配合度絕對超過百分之八十。"你快來教我這裡，遇到曲棍球女皇要怎麼演啊？我不是很明白！"夏未指著劇本問。

　　"哦，好的！"明哲脫掉鞋子走進了木制地板的活動室，拿出自己那份劇本看了一下，就開始解釋起來。後來夏未強迫明哲做出那個驚訝的表情，明哲扮演了一下，演技十分好，但這樣的表情出現在這個冷酷王子身上，還是把夏未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但是笑著笑著，夏未突然停了下來，語氣變得深沉。她深深地凝望著明哲，幽幽地開口："小哲，如果那天我突然上不了台，會怎麼樣？"

　　明哲冷靜地看著她，思索了一會兒道："我們可以把近段時間排的《灰姑娘》先頂上，又或者找人來代替你的位置。不過，你應該可以上臺的，為什麼這樣問？"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沒，沒什麼，還是找人頂我的位置吧！"夏未乾笑兩聲，重返沉默。

　　"明哲，表演那天是什麼日子你知道嗎？"過了一會兒夏未又調皮地問道。

　　"喔，什麼日子？"明哲想了想，沒有想起來，低頭改著劇本反問。

　　"喂，小哲，以前你都是記得的啊！"夏未抱怨地坐在桌子上，晃悠著兩隻腳丫，見明哲皺起眉搖了搖頭，她心底不由一陣莫名的失落，"是我18歲生日啦！笨蛋小哲！"夏未嘟起小嘴，那模樣是小女孩般的可愛。

　　明哲恍然大悟，慢吞吞地說："呃，對不起，我一時沒有想起來。"看著夏未狡黠的目光，他明白了什麼，眼神中閃過了一絲無奈，問道："那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日禮物呢？夏未小姐。"

　　這個夏未早就想好了，她跳到明哲身前，用一隻修長的手指按著唇瓣，假裝思考了一下，說道："這樣好了，我要你笑給我看。"

　　"笑？"明哲疑惑。

　　"對啊！我從來沒見過你笑，除了排劇。"夏未一副認真的模樣。

　　"那好吧！"明哲答應了下來，他想，還是再準備些禮物的好，女孩嘛，總是這樣。不過連夏未這天真的丫頭都成年了，看來時間過得真的很快。

　　（七）

　　剛剛步入成年的時候，一定很像未能完全脫蛹而出的蝶。

　　掙扎著，無聲的掙扎著，身體上說著已成年，內心卻總是猶豫不決，不願意承認。怕是一承認成年，就將會永遠忘記那些在歲月遷徙中匆匆而過的光怪陸離的童年。

　　這或許，就是一種叫作"不想長大"的情愫吧。夏未想。

　　仿佛就要與PSP，零食和動漫成分占了好幾G的ipod作別，不是不能再去面對它們，只是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或是在握起PSP的瞬間，眼睛的視線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四下望望，再也不敢堂而皇之地瘋玩，不再為龍馬某個絕妙的反擊而徹夜難眠。

　　幼稚與童真漸次消磨怠盡，心態變得有點老氣橫秋。

　　（八）

　　淩霜剛從空調開得不知天昏地暗的超市走了出來，留下夏未還在裡頭瑟縮著結帳。連日的暴雨退卻，終於有了些夏日的燥熱。陽光浮動的光影在四下游梭，除非是帶著墨鏡，否則真的不敢把眼睛睜大。

　　閉上眼，會看到血紅的光斑在眼皮表層遊移不定。

　　目光轉過一個街口，淩霜停了下來。並不是因為綠燈轉成了紅燈，而是因為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旁邊，還有一個陌生的女孩親熱地挽著那人的胳膊，甜蜜安靜得像一隻依人的貓咪。

　　淩霜揉了揉眼，確認不是自己產生了幻覺。然後一股莫名的氣憤直沖上心頭。他加快了腳步追了上去，擋在了兩人的面前。

　　明哲和那個女孩都嚇了一跳，還以為遇到了強盜。再一看，原來是淩霜，頓時松了口氣。"淩霜？幹什麼？"明哲皺皺眉頭上前問道，語氣還是平時那樣冷冷的。

　　"她是誰？"淩霜硬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那女孩親昵的模樣讓他感到噁心，她幾乎是整個身體貼在了明哲身上。"她？"明哲眨眨雙眼皮的眼睛，臉上略顯出一絲尷尬。"給你介紹一下，她是我的女朋友，程雪月。"

　　明哲還在因為被人發現自己有女朋友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既然是戲劇社的"兄弟"，他也不打算隱瞞什麼。只是他一直沒發現淩霜的表情十分不對勁。

　　"你女朋友，你確定嗎？"淩霜的臉一沉。

　　"嗯。哎？"顯然因為這個問題有些古怪。

　　"那你把夏未當什麼！"淩霜猛一前沖，一拳就印落在明哲的俊秀的臉上，口中發出恐怖的咆哮。"啊！"程雪月尖叫一聲，轉身跑了出去，驚恐的臉容很是嚇人。明哲重心不穩，硬是暈頭轉向地退了兩步，才站定下來，單手捂著臉。

　　"那你把夏未當成什麼？隨意拋棄的玩物？厭倦了的甜品？還是再沒有利用價值的工具？"

　　"你幹什麼？"明哲十分憤怒，他的臉上首次出現了這麼真切的憤怒表情，兇狠地反問道。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你為什麼背著夏未做出這樣的事情？說啊？"淩霜絲毫不讓步，指著程雪月向明哲嚷道。幾個經過的路人見情況不太對，卻都站在一旁看戲，不時還指指點點。

　　"什麼意思，你！"明哲氣得不成了，一甩手，上前兩步，"我不知道你發什麼瘋！在這亂說什麼，我聽不明白的話！"

　　"不明白？"淩霜一把揪起明哲的衣領，卻被他推開。"不明白，你竟然說不明白？夏未不是你女朋友嗎？你憑什麼這樣對她？"淩霜氣炸了肺，吼道。

　　"夏未？"明哲顯然一愣，頓時明白了什麼，皺著眉道："我只是把她當做是普通朋友。"這顯然是一場誤會，他並不想傷了和氣。

　　"我只是把她當成普通朋友。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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