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入指間的時光(6)_李泓業

六

　　冰倩怒瞪著梓洪，梓洪感覺情況不對，連忙抓緊了單肩包。

　　"這位同學，咳……"劉老師遲疑著問道，"你之前的，真的是在回答問題嗎？"……全班再次爆笑，連梓洪都笑得把臉埋在手臂裡。

　　"死XX○○！"冰倩心裡罵道，臉紅得像個蘋果。這個劉老師怎麼不想想自己是怎麼出題的！真是，氣死人了！下課鈴啊，下課鈴！快響！

　　"叮鈴鈴"救命的鐘聲響起，劉老師還沒有反應過來說"下課"，一道人影連同單肩包撞開了課桌沖了出去，緊接著是一聲母獅般的咆哮："葉梓洪，你給我站住！"然後也閃了出去，速度之快猶如百米衝刺。

　　全班愣了幾秒，劉老師才反應過來，說："下課！"

　　"哄"，整班人都爭先恐後看熱鬧去了。

　　（四）

　　何冰倩正在考慮是否把這個消息告訴葉梓洪。她不時咬住下唇，斜斜地注視著葉梓洪，直到對方投過來疑惑的眼神，她才慌張地移開視線。手心泌滿了汗水。

　　昨天晚上，她接到父親從歐洲打來的電話。那個時候她正把發燙的臉伏進軟綿綿的抱枕，想著這些天和葉梓洪交往的事並偷偷發笑。她的長髮散開在枕頭上，烏黑亮麗，就是這時，電話響了，她拿起話筒。

　　"囡囡，最近在初中過得怎樣？我在歐洲買好了一棟房子，移民局方面也通過了我們的戶口，你是不是很興奮呢？過幾天我回來接你，以後我們就住歐洲了，退學手續那些，我再找人慢慢搞……"父親和善的聲音不停地敘述著，一個對於何冰倩來說，曾經是美夢而現在是噩夢的現實。

　　她想起的確是對父親說起過想出國讀書的事，可是想不到事情會來的這麼快，這麼突然，她不要離開葉梓洪，這是何冰倩當時所有的想法。可是，當她說："爹爹，我可以不去麼？"的時候，電話那方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可是為什麼呢？囡囡，我連飛機票都訂好了，學校也給你找好了，離新家不遠的，為什麼突然又說不來了？以前你不是很想來歐洲讀書的麼？"

　　何冰倩發現自己沒辦法反駁，畢竟不能說自己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子吧。而且，父親為她付出了這麼多，她自己也於心不忍。沉默了一會兒，電話那邊傳來一聲歎息："我過幾天回來，最後做決定的還是你，我會尊重你的決定。"

　　現在父親已經從歐洲回來了，一天到晚閑著沒事，便四處找舊朋友下棋、聊天、吃飯。何冰倩還在極度的矛盾之中，她都記不得自己偷偷地哭過多少次了。機票是這個週末，星期天上午十二點，在廣州白雲機場。

　　難道，命運只許我們遇見？

　　葉梓洪，謝謝你，這些日子，我很快樂。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知道我要離開，你會阻止嗎？不過，我並不打算告訴你，就讓這一切在沉默中結束吧，我想，我會永遠想你，懷念你，有機會的話，真想親口對你說："我喜歡你。"

　　（五）

　　星期六，葉梓洪在家裡上QQ，班裡的女生總喜歡纏著他聊天，這也是沒辦法的，誰讓人家長得帥啊！葉梓洪本來打算按"隱身"來逃避這些轟炸，但突然想到，這幾天何冰倩似乎很古怪，居然一句話也沒有主動和他說，於是他便隨意找了個和何冰倩比較要好的女生問："喂，你覺不覺得倩她最近怪怪的，發生了什麼事嗎？"

　　"怎麼，你不知道嗎？"對方發了個驚訝的QQ表情，"倩她明天就要出國了啊！我們幾個會去送她，我以為你也一定會去的呢！"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愣了一下的葉梓洪回復道。

　　"什麼玩笑啊？真是的！這是真的啦！你沒有看見她把課桌上的書都帶回家了嗎？"

　　"我以為她是想清理一下課桌，回家複習準備期中考。"葉梓洪咽了口唾沫，手指在鍵盤上敲擊，他不能接受這個現實，他已經急了，冷俊的面孔首次出現慌張的表情，他在找手機，按下一串數字，響了幾下後，對方按了拒絕接聽。

　　"看來他並不打算告訴你，真是奇怪哎。"那個女生自顧自地打著字，"明天中午十二點的飛機，在白雲機場，你最好提前來，我覺得呢，她還是希望見到你的。"

　　葉梓洪窩在黑暗的房間內，他始終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的手無力地垂下，手機螢幕漆黑一片。何冰倩始終沒有接他的電話，打了兩次之後，對方的提示音變成了--已關機。

　　何冰倩，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葉梓洪握緊了手機，血管凸現成青色的紋路，遍佈在他的手臂上。

　　……

　　何冰倩提著行李箱站在機場裡，父親去取機票，她一個人忐忑不安地注視著匆忙的人流，她覺得葉梓洪也許知道了什麼，可是……她咬咬唇，她已做了決定，而且這很難改變。

　　在離別的前一天晚上，我怎麼可以接你的電話？我怕我一旦開口，就會忍不住哭出聲來，原諒我，葉梓洪，原諒我無聲的離開。

　　很快，父親拿著票回來了，還帶著那幾個女同學。他說是半路上遇到的，他去學校替她收拾東西的時候見過，還認得她們。女生們嘰嘰喳喳地議論了一番出國的好處，最終歸納成"真羡慕。"、"我也想去！"、"你就好啦"等等，然後很快作別。畢竟才相處幾個月，能有什麼深刻的感情可言？

　　何冰倩的笑容並不自然，她拉起行李箱的手柄，跟在父親身後向候機室走去，她回過頭，只看見巨大的不銹鋼建築散發出冰冷的氣息。別傻了，他不會來的，何冰倩嘲笑自己。

　　我要走了，葉梓洪，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有生以來最幸福的時光。

　　再見。

　　行李箱底的輪子，發出沉重的滾動聲。

　　一個少年在機場裡左沖右撞，匆忙地張望著，"何冰倩。"在公共場合裡，他不敢喊，但他還是低聲呼喚著對方的名字，像夢裡的囈語，終於，他找到了那些正要離開的女生。

　　"她已經去候機室了，那邊，你想追的話要趕快！"

　　他於是在機場的大理石地面上飛奔起來，白襯衣緊貼在身上，勾勒出肌肉和諧的線條。他的頭髮淩亂，發梢處掛著汗珠，俊朗的面龐亦沁出細密的珠露，從下巴處匯合並向地面滴落。

　　嘀噠。"何冰倩，你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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