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是你路過我的傾城時光 | 上頁 下頁
三十四


  三、現在的他,卻像是春夏之交的天氣,令人捉摸不透。

  顧憶笙覺得自己大概是午飯吃多了,大腦被紅燒肉堵塞,所以才會答應許小曼來參加「六人晚餐」——其實就是相親。三男三女,三個男生都是某律師事務所的律師,三個女生除了許小曼和顧憶笙,還有一個叫萌萌的,也是O?雜誌社市場部的同事。

  顧憶笙還是百年不變的T恤和牛仔褲,因為是週末,所以終於不用穿噁心的高跟鞋了,匡威的帆布鞋舒服的想讓她哭。許小曼穿了件露肩的小禮服,花了一個精緻的小煙熏妝,美的冒泡,而萌萌走得則是日系卡哇伊女生路線,從開始到結束一直在用「哇,好好吃」、「哇,你們好厲害呦」的方式說話。最令許小曼鬱悶的是,三個大律師似乎對此頗為受用,頻頻對其微笑點頭,惹得許小曼不停的沖顧憶笙翻白眼。

  吃完晚飯,按照計畫還要一起去錢櫃K歌,顧憶笙興趣缺乏,許小曼澎湃的、「找個金龜婿」的念頭也被「卡哇伊」的萌萌噁心的消失殆盡,不過為了不掃興,還是決定一起過去。擠過人潮洶湧的街口時,許小曼忽然被身後一個穿黑色夾克的禿頂中年男人推了一把。那個禿頂的男人立著兩顆衛生球尖聲大叫:「你擠什麼擠?擠著孩子了知道嗎?我X你媽的!」

  顧憶笙低頭一看,是有個四五歲的小朋友被他推在身前,仰著小小髒髒的臉,大大的眼睛流露出不安和害怕。

  七點左右的淮甯路確實擠的嚇人,顧憶笙一邊道歉一邊說:「你還是把孩子抱著吧,人多挺危險的。」結果那個禿頂的中年男人理也不理,只是一昧的罵個不停,用詞及其粗魯。三個男律師和萌萌已經走遠了,許小曼一直不說話,一聲不吭地冷眼盯著禿頂男的嘴巴,直盯得他心裡發毛,聲音越來越小。

  顧憶笙拉著許小曼想要離開時,她卻忽然開口了,用很大的周圍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大哥,這是你孩子?可惜了,一點都不像你啊,去驗個DNA吧!別糊塗一輩子啊!」

  四周一片靜默,顧憶笙拉著許小曼迅速拔開人群離開,兩人跑出好遠才停下來,對看一眼,然後捂住肚子爆笑不止。

  許小曼說,她剛才回頭時看到那個男人臉都漲成豬肝色了。

  「我不知道原來你那麼威猛的。」顧憶笙笑得直咳嗽。

  「那是!我高中時可是我們學校的大姐頭呢。要是被以前的姐兒們知道我現在每天被這樣被趙一芒羞辱,一定驚訝得下巴都會掉下來。」許小曼說,「憶笙,我們女生孤身在外,就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我最煩就是聽到某些女生受欺負就知道哭,或者怨天尤人、自怨自艾,讓她去報仇雪恨,又在嘰嘰歪歪,給對方找理由。說句難聽的,你自己長得像個包子,就被怪狗老跟著你。」

  保護自己——顧憶笙忽然想起,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這麼和她說過。是誰呢……是……對,是林朗。

  在他突然眼睛康復後從醫院偷跑出來看她的那天下午,遇到她時剛被魯叢心她們欺負完,模樣狼狽不堪。當他走近看清她的臉時,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她臉上的傷痕,看她瑟縮了一下,臉上一閃而過疼的表情。他露出毫不掩飾的心疼表情說:「顧憶笙,你要好好保護自己。」

  林朗是顧憶笙生命裡,第一個叫她好好保護自己的人,而許小曼是第二個。她忽然感動得有點想哭。

  新一期的雜誌出來了,封面上林朗神采俊朗,一襲黑色襯衣,黑白格子的細長領帶,眼神堅毅中又透著隱隱的迷茫,非常迷人。聽同事說這期的雜誌剛上市就賣瘋了。

  顧憶笙深吸了口氣,終於推開了林朗工作室的玻璃門——她是奉命來送樣刊的。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應該是林朗的助理,讓顧憶笙在辦公室稍等。她很想說其實不用通知林朗,她把雜誌放下就成了,可是那個男生已經跑得沒影了。

  林朗的辦公室設計風格很居家,奶黃色的沙發,木制的咖啡色木架,有一張超級大的工作臺,四周放著些人型模特和可移動的衣架。

  「真是稀客啊。你終於想起來找我了嗎?」

  「咦!」顧憶笙被那聲音嚇了一跳,轉身時差點撞倒身邊的人形模特。林朗反射動作地扶住了那個搖搖欲墜的人形模特,才避免慘禍發生。

  她能健健康康長到現在,也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呢。林朗閉了閉眼睛:「你為什麼要這麼緊張?我長得不可怕吧?」還是仍然像五年前那樣,深深地厭惡著他?每次想起她說她厭惡他時的表情,心臟都好像被凍僵一樣疼痛。

  「不、不……不是的!」身體一碰到他的手,顧憶笙立即退後。

  他身上難道有毒不成?

  「你長得一點也不可怕。」相反還迷人迷得要死。顧憶笙沒出息地漲紅了臉,連忙把雜誌遞到他眼前說,「我是來送雜誌的。」

  林朗瞪著幾乎遞到他鼻子底下、還散發著油墨香的新雜誌,臉上的表情越來越不愉快——她來找他只是為了送雜誌?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在期待著什麼,那真是非常沒有出息的想法。

  顧憶笙不知道林朗在想些什麼,可是傻子也看得出他現在非常非常不爽。

  現在的林朗,和她記憶裡的林朗,好像有點不同——除了更美好之外,好像也變得更加深沉了。記憶裡的林朗是如夏日一樣明朗的男生,可是現在的他,卻像是春夏之交的天氣,令人捉摸不透。

  尷尬的氣氛被手機鈴聲打破。

  在林朗的注視中,顧憶笙接起電話。

  是許小曼。

  「嗯,我這裡的工作快結束了……什麼,又去相親?嗯,這樣啊……」

  相親?又?林朗搶過顧憶笙的手機:「她今天沒空。再見。」啪的一聲,合上手機,遞還給手機主人。

  顧憶笙皺著眉頭瞪大眼睛看著林朗,深呼吸了一次,說:」林朗先生,你好像沒有權力隨便搶我電話,掛我電話吧?你憑什麼認為你這麼做是理所當然的?「就算她以前對不起他,也不證明他現在就可以這樣任意對她。

  林朗偏頭望著她半晌,以一種介於生氣和淡漠之間的奇怪語氣說:」不憑什麼。「頓了頓又道,」你晚上沒空的,要陪我出席一個晚宴。「

  」什……什麼?喂!「

  眼鏡男生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微微驚訝地看著在眾人眼裡向來冷靜自持的林設計師,面色陰沉地拖著那個送雜誌的女生消失在門外。

  四、五年前她能夠拒絕他,甚至硬著心腸狠狠傷害他,五年之後卻沒了勇氣。

  先是被扒得半裸做了一次從頭到腳的護理,臉上抹了厚厚一層糨糊狀的膏體,洗掉之後又被迫塞進一件寶藍色斜肩的小禮服,然後被帶到一面巨大的鏡子前面做好,一個說著一口稀爛普通話的臺灣髮型師把顧憶笙的頭髮披散開來又抓起來,研究了一分鐘之後就開始」動刀「,一邊刷刷地剪著頭髮一邊燒包地對顧憶笙說:「你男朋友好可愛喲!好讓人心動哦!」顧憶笙的身體僵了一下,露出尷尬的笑容。

  「Perfect!」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髮型師轉了一下顧憶笙坐的旋轉椅,害得偷偷打瞌睡的她差點魂飛魄散。隨即又被一個笑得好甜好溫柔穿粉色制服的服務生領到一個粉紅色的房間,由化妝師在她臉上又塗又抹。

  套上高跟鞋,一切完畢,顧憶笙跌跌撞撞地走到落地鏡前看自己的時候,她驚訝地瞪大眼睛——這是她嗎?鏡子裡豔光四射但又散發著半成熟青澀氣質的女生是她嗎?

  服務生領顧憶笙出去的時候,林朗已經在休息區等待了四個小時。他抬頭看到顧憶笙的時候挑起了眉毛,眼神從上倒下看了她一圈。

  顧憶笙覺得自己像件商品,在林朗直接的目光下她局促不安:「為什麼要我穿成這樣……」

  「為了羞辱你。」林朗起身到收銀台刷卡結帳。

  「羞辱我?」像是在和外星人說話一樣,顧憶笙越來越糊塗。哪有人以把一個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方式來羞辱她的呢?

  刷卡的時候那個臺灣髮型師剛好也在旁邊,他沖顧憶笙眨眨眼睛說:「你也不賴嘛……不過如果你們分手了,還是要通知我哦,我真的好喜歡你男朋友這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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