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是你路過我的傾城時光 | 上頁 下頁
十三


  人心惶惶,整座城市有一種世界末日將來臨的感覺。

  顧憶笙下車的時候看到林朗和夏茹從同一輛車上下來,女生正眉飛色舞地說著什麼,男生微微側著臉,專注而認真地聽,透過樹葉間隙的光斑打在他們的身上,像夏天的吻痕。

  她遠遠地跟在他們身後背著書包慢慢走路,安靜而沉默。

  因為進校門要測量體溫,等待測量的學生排起一條不長不短的隊伍,林朗回頭的時候看到排在他身後的顧憶笙。

  「你怎麼都不出聲呢?」

  「我……不知道是你。」她不習慣撒謊,掩飾般輕咳一聲,結果在這草木皆兵的特殊時刻,周圍的人除了林朗,以她為中心呈放射狀四散。夏茹用手帕捂住口鼻,有些警惕地看著顧憶笙。

  林朗竟然笑起來:「你嚇壞他們了。」他向夏茹介紹顧憶笙,她卻覺得越發的窘迫,原本是假裝咳嗽結果卻真的停不住,連檢測體溫的老師都注意到了這邊。

  「38.2℃!」體溫測試結果嚇了所有人一跳,醫務老師拿體溫計的手都開始微微顫抖,「同學,你在發高燒啊!」

  顧憶笙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似乎是有些燙,她一直以為是天氣熱的原因。

  「趕緊的,上醫院!其他人散開!」其實根本不用他發令,之前排隊的學生早就如躲瘟疫一般躲遠了。只有林朗一人還站在原來的位置。

  「我送你去醫院,離這最近的是二院。」

  林朗看起來很著急,顧憶笙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沒事的,可能昨天晚上吹風扇吹著涼了,我自己去就行……」話還沒說完,她只覺得眼前的世界突然被扭了一下,差點癱軟在地上,被身旁的林朗及時扶住下墜的身體。「我……」她想說「怎麼了」,但是幾聲猛烈的咳嗽把所有聲音堵在喉嚨裡。她扶著林朗的手臂,咳的身體像是會散架。

  剛才不覺得自己生病了,可是一查出體溫偏高之後就好像什麼毛病都來了。

  「林朗你別去!」夏茹站得很遠,沖林朗說話幾乎是用喊的,看向顧憶笙的眼神裡帶著不解和微微的嫉妒。那或許是她第一次清楚地看清這個女生的臉,平淡無奇的眉眼如今一筆一筆的刻進她的心裡。

  「沒事的,她發燒了,我送送她。」

  「她有病!」夏茹又急又怒。

  林朗回頭看了夏茹一眼,臉上的神色很平靜:「我知道,所以我送她去醫院。」

  顧憶笙覺得尷尬,所有人都看著她和林朗,夏茹看她的眼神像要把她一個眼神一個眼神的淩遲。她站直身體說:「我自己可以的,林朗,我自己去醫院可以的。」音量不大,但是聲音很堅定。

  林朗沒理她,拽著她到對面馬路打車,可是接連停下五輛計程車,搖下車窗看清顧憶笙的狀態後都猛踩油門跑得飛快,好像她渾身瘟疫,隨時都有可能變身成僵屍怪人。

  顧憶笙站在路邊吹了一陣風只覺得頭痛的像是要裂開,心裡卻還想著如何說服林朗讓他別管她。

  第六輛車才停下,林朗問也沒問就把顧憶笙塞進了後車座,沖司機說:「師傅,二院!」

  司機一腳油門到底,車子像一支箭一樣射了出去——可是卻不是直線型,扭扭擺擺,像磕了藥一般。林朗的後背緊貼車座椅背,汗毛在瞬間豎了起來。「師師傅,您以前開雲霄飛車的吧?」這架勢說是開飛機也不為過。

  「啥?……啊,問我呢?我不是跟你吹,我以前,我以前是這個!」這位長著彪悍身材,頂著一個大光頭的司機一邊說一邊興奮的轉過身,沖林朗豎大拇指,「我的車技,他們都知道!沒,沒的說!我跟你說……」

  他一邊口吃不清地說,一邊手舞足蹈做著手勢,有時候雙手還同時離開方向盤,車子因此而呈顫抖狀往前開。林朗的臉都要綠了,原來這司機這麼爽快地就載他們去醫院的原因是因為喝醉了!他回過頭想和顧憶笙說「我們換輛車吧」,卻發現她靠在車座上,一個人兀自在笑,眉眼都舒展開來,美好的像首唐詩一樣。

  他看了她一會兒,想想也笑了起來。

  一個喝醉酒的司機,兩個傻笑的人。

  那天林朗陪著顧憶笙掛號、看病、拿藥、掛鹽水——顧憶笙得的只是急性肺炎,不是非典,得知診斷結果後她和林朗都偷偷舒了口氣。而後林朗拿著她的病歷跑上跑下的付錢、拿藥,最後又陪她坐在空曠的輸液室裡輸液。

  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醫院藍色的窗簾不時被風吹起拂過顧憶笙的身體,乾燥的陽光乘機觸摸她的皮膚。她在明亮的光線中眯著眼睛看身旁的林朗,他竟斜靠著椅背又沉沉睡去,濃密纖長的睫毛密密的垂著,因為垂著臉,所以薔薇色的嘴唇微微地撅著,似乎在等候別人的採擷。

  顧憶笙一眨不眨地看著林朗,迷戀他臉上的每一個線條,指尖在他皮膚之上的一毫米處緩慢地移動,好像觸摸到他白皙的皮膚。心跳得飛快。

  清澈透明的風從他們身體間的縫隙裡輕巧地吹過去,她湊近他的臉,在他耳邊卑微而絕望地低聲呢喃:「不要對我那麼好,我怕我會喜歡你。」

  三、有無數隻蝴蝶從她的心裡撲扇著翅膀飛出來, 成群結隊的飛向高遠的天空

  雖然不是非典,但是顧憶笙還是被勒令在家休息,直到完全康復才能回學校。

  在家待著也不錯,可以一個人安靜的溫習功課,一個人吃喜歡的口味的泡面,一個人看愛看的綜藝節目——顧天一「出差」了,留了八百塊錢和一張「我出差四天」的字條在餐桌上。

  最近下了點雨,天氣涼快不少,天空像是被洗過一樣顯露出一種藍綠色的潔淨。顧憶笙還是像往常那樣起得很早,把顧天一之前換下的髒衣服都洗乾淨晾起來,給自己做了美味的火腿三明治,看了會兒英語和數學;中午吃的是昨天沒吃完的半盒大娘水餃,燙了些青菜一起,午睡了一小會兒,下午看了本小說,讀了張報紙,做了一張化學試卷;房裡的光線暗得看不清紙上的字了,她才意識到已經是黃昏,整幢樓開始熱鬧起來,亮著燈的廚房視窗傳來炒菜的聲音和各家說話的聲音。

  只有顧憶笙的家是異常安靜的,沒有人回家,也沒有人說話。天色越暗淡越顯得家裡冷清,影子孤零零地拖著長長的尾巴躺在地板上。

  白天還覺得獨自在家不錯,天越黑,卻覺得心裡的空洞越大,黑影從四面八方壓過來:為什麼別人都可以有溫暖的家,向爸爸撒嬌有媽媽疼愛,只有她,連生病都只是一個人……

  顧憶笙站在陽臺上倚著窗發呆的時候,門鈴響了。她以為是居委會的王阿姨來收樓道清理費,開門之前她還特意找了些錢握在手裡,打開門後卻瞠目瞪住站在門口的林朗,好像忘了自己要怎麼發出聲音般啞住了。

  他穿了一件藍白條紋的POLO衫,棉布休閒褲子,背著書包隔著防盜門微笑著望著她。

  「你……」顧憶笙突然想起自己現在的樣子,臉一下子就紅了,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倚著門,很努力的想把自己藏到門背後——因為沒想過會有人來訪,她為了圖舒服,穿著小熊維尼的睡衣,頭也沒梳,早上梳的花苞頭因為剛才躺了一會兒而歪歪地垂在一邊。

  「你不打算讓我進去嗎?」他挑眉。

  顧憶笙如夢初醒般趕快打開門,讓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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