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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我與楊帆在臥室裡討論了很久,想夏雨不久就要嫁人了,公安部門也會利用IP段漸次縮小範圍,我們的確不可能永遠待在這裡。思來想去,最後還是蔡小田那句「除了你的家人,世間上沒有人會真心對你」說得對,想了想還是給大哥掛了一個電話。

  座機一通就被李小山掛斷了,等了十多分鐘,大哥才用手機回撥過來,開口便罵道:「小峰!你這兔崽子,你怎麼……」但語調裡卻全是關懷與在乎的口吻,我突然有些感動:好幾次給大哥電話聊得都挺膚淺,每每都是敷衍過去的,而這時候聽到他激動的訓斥,一股親情間的暖意油然而生。

  剛開始李小山有點勸我「棄暗投明」的味道,但聽了我對楊帆堅定不移的表白,以及楊帆無辜至極的誤殺,他歎了口氣,說:「我這邊暫時還沒有被員警監控,你們能不能過來?」我想了想,指出「有個朋友能夠幫忙」。李小山沉思片刻,對我說道:「那快記下你大嫂的手機號,到時來了成都叫她來接你——她有辦法。」

  於是,我與楊帆決定:向成都進發。

  蔡小田到樓下買熟食去了,夏雨正在忙著收拾東西,我與楊帆則坐在臥室裡,喬裝打扮。折騰了半個多小時,我穿上了西裝戴上了領帶,頭髮上抹了摩絲,與通緝令上的那個文學青年已經大相徑庭。楊帆穿的是夏雨的工作服,頭髮也像夏雨一樣紮起了馬尾,又大致塗抹了一番,也與照片上的美女判若兩人——其實她不用打扮估計人們也認不出她了,這些亡命歲月中留下的憔悴病態,與她曾經的光彩亮麗已不可同日而語。

  臨行之前,自然又打了好幾個電話。肖曉萍說,我們的兒子「蕭鑫」一切安好,才短短一個半月,小傢伙已經長了五斤多肉,而且連半點小毛病也沒有。蕭金貴也說,陳四沒有再提起上訴,看來已經必死無疑,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寄點錢給陳四的爸媽。楊帆舅舅說,因楊母身體欠佳的原因,手術日期要推遲至一月二日,但一切進展還算順利。聾啞學校的周阿姨說,那些好不容易爭取到的贊助,全部因那次惡劣的事件付諸東流,孩子們不得不再過上節衣縮食的日子。另外有一個好消息,小公主被杭州市聾啞學校接走了,據說那兒的老師看中了她的舞蹈天賦,準備給予特殊培養。還有一個壞消息,小石頭的聽力每況愈下,估計再過三四個月,他將徹底失去他在學校賴以自豪的聽力。我試圖打個電話給父母,但電話接通後一聽到母親悲傷嘶啞的詢問聲和哭泣聲,我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一切料理妥當,夏雨給金魚喂了好幾天的食物。淩晨兩點的時候我們分別以蔡小田、楊帆、李小峰、夏雨的順序來到樓下。寒冬深夜,我們一行四人坐上蔡小田的紅色夏利,離開了逗留將近一月的南京。

  車避開高速公路,專揀縣城之間不為人知的小道行駛,一路顛簸至天亮,我們來到安徽六安,在旅館訂了一套房住下。睡到下午四點,蔡小田外出買了些食物,在地圖上分析了一會兒,又馬不停蹄地朝西部行駛。其間楊帆與蔡小田一句話都沒說,而夏雨與我,似乎也只說了兩句話。

  第二天天亮,車到湖北孝感。住進旅館,蔡小田悶聲不吭地倒頭就睡,我與楊帆看了一會兒報紙,夏雨則給他男朋友打了長達半個小時的電話。我終究還是酸酸的,聽那個男人斯斯文文地囑咐夏雨注意安全、時時刻刻與他保持聯繫時,心裡總覺得有些彆扭與不舍。但看到夏雨蕩漾在臉上的幸福,我也只有徹頭徹尾地相信:那晚上我與夏雨的所有激情,不過是為了完成一個久遠的約定而已。

  睡到晚上六點,蔡小田給車加足了油,又載著我們駛向了新的旅程。兩個通宵的駕駛已將他折騰得面色枯槁,加上那張本就奇醜無比的臉,突然令我十分感動。於是我啟口問了他第一句話:「困不困,要困的話就歇會兒?」但蔡小田疲憊地搖了搖頭,撐著眼皮開著車在黑夜中倔強地穿行。

  第三天天亮到湖北十堰,蔡小田繼續倒頭大睡,夏雨已經開始和楊帆說些依依惜別的話。輪到我的時候,夏雨只說了句:「小峰,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語言看似平淡無奇,但眼神裡,卻包含了訴不盡的千言萬語。我狠狠地點頭,開始對夏雨分外眷戀起來——要知道,此次分別後,很可能便是兩人永遠無法相見。

  依然只在十堰待了一個白天,晚上再度啟程。蔡小田開車已經開得力不從心,緩慢行駛五六個小時到了四川廣元,才淩晨兩三點呢,車就停在了路邊。他實在是疲憊極了,於是躺在車裡睡了四五個小時。天濛濛亮以後,蔡小田才一鼓作氣,經江油、綿陽、德陽,車在第四天下午三點抵達成都。

  依照手機裡的吩咐,蔡小田把我們帶向了雙流汽車站。嫂子見了我們也不客氣,直接擠上夏利,請「司機先生」把車開向雙流縣至華陽鎮的公路。短短半個多小時的時間,頭頂的藍天上就掠過了兩架飛機,它們吐出白色的煙霧,自由自在地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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