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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劉義與蕊蕊正在吃螃蟹,我剛走進去,兩人便熱情地招呼我入座。蕊蕊竟然還很大方,那樣子好像昨晚沒與我做愛,今晨沒被劉義捉姦在床。看著他們小夫妻生活得好好的,仿佛我這幾日的生活,全是一種被扭曲了的幻覺。

  但不久我就肯定昨晚確有其事,因為蕊蕊竟恬不知恥地說道:「昨晚峰哥可真行喲,我那下面現在還疼!」劉義也沒生氣,他說:「那當然,我們×城×鎮×村出來的男人,絕對讓你享受終生!」蕊蕊咯咯地笑,但我仍然很不好意思,儘量避免與蕊蕊說話,埋下頭努力吃蟹。熬至飯後,我的臉上又漸次恢復了一絲血色,劉義湊過來,問:「想不想再賭?」

  我說:「不了,不了,賭博讓人傾家蕩產。」劉義就笑我迂腐,說管它蕩不蕩產,能贏到錢就是好事。你昨晚輸了那麼多,運氣已經背過了,現在絕對能時來運轉,贏個三五千也未可知。我苦笑,終於承認自己賭技不行,但蕊蕊卻在一邊糾正道:「誰說不行?有一盤要掃底了,張胖子和四筒,你不是沒出嗎……」我苦笑,說有心無力啊,我現在從哪兒湊那麼多賭本?劉義慷慨地拍拍胸口,說:「我借給你!咱哥倆誰跟誰?」

  就這麼樣,在受了蕊蕊的奉承與劉義的鼓勵後,吃了螃蟹的我橫著心向劉義借了三千塊。劉義也真夠兄弟義氣,他不顧昨天大贏四千多的好運而破例再找人與我打牌。張胖子今晚沒有來,湊數的是另一個叫夏五哥的梅鎮人,據說家底也很殷實。我也不多管,贏錢心切,我只想儘快把本錢贏回來,走出這攤惡水。

  今天的蕊蕊打扮得比昨晚還騷,她撒了金粉、抹了胭脂、塗了口紅、修了指甲,裙子透明如紗,似乎一眼就能洞穿她身體的隱秘!我體味過她的厲害,我也明白了她的作用,我更知曉她今晚的任務,我只是把雙眼盯上麻將,不再多看她一眼。但那個夏五哥卻倒了黴,有好幾盤他似乎都在觀察蕊蕊裙邊的風向,從而幼稚地出錯了牌,讓我們和了好幾個兩番。

  才打一小時就贏了一千二,贏得我臉紅心跳。假如就此戛然而止,興許我還能做些小本生意,逃脫目前尷尬的局面,但一個賭徒,特別是面對亟須五萬塊錢的賭徒,他怎麼會知足呢?

  風水輪流轉,不久我就蔫了。整整兩個小時,我只和了三局牌,贏的錢輸掉不說,劉義那三千塊,輸得又只剩下一千二,我這下可真是急了。夏五哥已經輸了四千塊,但他的口袋還膨脹得很,估計是有備而來。

  又一局,夏五哥自摸三番,一家四百,合計一千二百,他興奮得順手摸了蕊蕊的大腿,並想攀援而上。蕊蕊不依,夏五哥就隨手掂起兩百錢,放進她的乳溝。蕊蕊高興地扭了扭了屁股,還把本就薄似於無的紗裙往上搡……劉義一點意見都沒有,他打他的牌,不動聲色。我終於肯定,他和蕊蕊之間不過是合作夥伴,他們連一點感情都沒有。

  但我沒心情去在乎這些,因為我的錢已經在迂回中輸得只剩三百了。這一局我很快就蓄了個清一色,蕊蕊本來在給夏五哥倒水,突然小頭就伸了過來,問我:「峰哥要不要添水?」我沒理她,蕊蕊馬上就坐回到了劉義旁邊。等劉義準備打出一張牌時,蕊蕊突然風騷地摟了他一下,劉義也裝腔作勢把手扣回來捏了捏她的乳房,但再出牌時他換了一張。我這就覺得有些不妙,後來牌讓無須男子給和了,劉義還以為我沒發現:在他倒下的牌裡,除了一個圓筒外,其他全是條子——而圓筒正是我要的牌。我當時氣得很,但還是忍了。不料,接下來的三局我都放炮,最後一局放的是劉義,一番,一百塊,但足以讓我「洗白」。

  牌局結束。

  劉義道貌岸然地站起來,一本正經地宣佈道:「今天夏五哥輸了四千三,小峰輸了三千,蕊蕊今晚陪夏五哥,明晚陪小峰……」我恍惚中拉著他的手,說:「不急,再借點錢來,我還要賭……」劉義用一種同情的語調說:「兄弟,別賭啦,你贏不回來的。」但我不相信,我坐在那兒像一個醉漢般,僵著眾人說:「大家別走,我們再賭!」夏五哥輸了四千多塊錢自然很不開心,但蕊蕊已經完全倚在他腿上,他的手就變得不老實起來。這蕊蕊絕對是此中好手,夏五哥不久就忍不住了,他急躁地對我說:「還打什麼打?要打明天再打!」我拉著劉義的手,又換回來拉住了夏五哥,我說:「你不要走,我有話要說。」夏五哥就煩了,他搡了我一把,道:「你他媽煩不煩,不就是個雞嘛,你等會兒,我辦事很快的,我搞完你接上……」我還是拉著他的手,說:「不要走!」

  見這樣僵持著不是回事兒,劉義就走出來勸我,我突然對他的假仁假義感到分外噁心。想都沒想,我便脫口而出:「你和蕊蕊在作弊!」劉義笑了笑,說:「兄弟,看來你今晚是輸糊塗了,再不先叫蕊蕊滿足一下你?」我沒有品位地大罵道:「放屁,放屁,放屁!劉義,你這個滿面仁義的傢伙,你以為我不知道?今晚蕊蕊少說幫你看了三十局牌,你說那盤為什麼不出圓筒……」

  蕊蕊風騷地扭了扭,夏五哥已經被欲火燒得失去了耐性,竟然摟著她就要朝外走。我慌不擇路地撲了上去,對他說:「你別走,我要揭發他們,他們在作弊,蕊蕊倒水時偷看了我們的牌……你不要走,他們作弊……」劉義不可思議地看著我的瘋狂,慢慢的,他友誼的眼神裡,有了一絲冷笑。

  蕊蕊的身子有些抖了,無須男子卻淡淡地笑。而這個夏五哥,他根本不在乎今晚賭局的公正,也不在乎自己到底輸了多少錢,恍惚中只聽他對我說:「是又怎麼樣?願賭服輸,你他媽的自己是個傻子……沒錢就別賭!」然後,他拉了蕊蕊,快速地走了。

  茶館老闆借機出去倒水,我頹然地呆在茶館裡,攥著張麻將不知所措得絕望無比。屋中只剩下我和劉義,他冷笑著對我說:「小峰,你瘋了。」我吼道:「你他媽才瘋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還他媽兄弟,故意讓蕊蕊看我的牌……」我本還想說出一大堆他對我不是的理由,但劉義一句話輕輕地拋了出來,勢值千金。他吸了口煙對我說:「還錢,李小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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