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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最後一盤我放了無須男子一個兩番,兩百塊錢,而我只有一百七十六元,剩下的二十四元,他慷慨地說:「抹了!」當時,白熾燈把我的眼睛刺得失去了錯覺,圓筒五條三萬七筒一齊向我砸來。昏天黑地的記憶裡,劉義向大家鄭重地宣佈:「小峰今天輸了三千塊現金,蕊蕊陪他睡!」然後蕊蕊似乎就靠了過來,在張胖子的垂涎與抱怨中,她將我直接帶向了劉義的小屋……

  在「豪輸」之後,面對蕊蕊風情萬種的撩撥,對於色情我沒有絲毫的拒絕。現在的我迫切地期望從身體上去征服一個女人,讓這樣的佔有重新建立我精神上的自信。那一刻,我放棄了堅貞的愛情,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心甘情願地掉入了色欲的陷阱。

  在劉義的小床上,蕊蕊風騷地脫掉罩衫,解開胸罩,扒下皮裙,褪下內褲。她用專業的姿勢,不斷地撩撥、迎合、騷叫……而我則獸性十足地在蕊蕊身上發洩了所有的委屈、孤獨、失落、絕望、淪陷,然後也不顧這是哪張床,昏天黑地地睡去。

  十月十五日是令我刻骨銘心的日子。晨光透過窗戶照進劉義的小屋,我看到昨晚與我瘋狂的大美女,那個善於拋媚眼,懂得主動迎合男人的蕊蕊,她的臉在晨光下慘不忍睹。那個在昏暗燈光下狐媚而嬌嫩的極品,現在赤身裸體地躺在我旁邊,醜陋污濁,憔悴病態。雖然她身材還是那麼的豐滿,但醒來的我,突然對她沒有絲毫興趣。

  我真後悔,我沉痛極了——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我的楊帆,眼睜睜地看著楊母被肝癌折磨而死,更不知道在失去金錢與工作之後,我到底拿什麼去撫養那個即將出生的兒子。我多想能夠再賭一次,贏回一些籌碼,再重新做人啊!想著想著,我的頭又疼痛起來,我連起床的勇氣也沒有了,於是只有側過身子,背對著蕊蕊再度睡去。

  這時候,門開了。

  歹毒的陽光照進小屋,那一大片刺眼的光亮中站著一個人,因為逆著光,我看不清她的臉,只知道她的肚子有些大了,她的身材依然靚,她的頭髮有些亂了,她的雙腿依舊長,她沙啞的聲音在二○○四年十月十五日的清晨雷霆萬鈞:

  「李——小——峰!你——不——是——人!」

  百口莫辯。

  蕊蕊被吵醒後,潛意識地朝我這邊靠了靠,我厭惡地將她推開。緊接著陳四也不好意思地走了進來,不久便直勾勾地看上了蕊蕊的身體,蕊蕊這才想起該穿點什麼。——我對陳四的好感蕩然無存,沒想到在他勢利的外表與阿諛的語言下,依然有一顆陰險惡毒的內心。我已經大抵明白,正是陳四大清早把「吳嫂」帶來,讓她目睹我的骯髒,讓她見證我的沉淪。

  劉義是五分鐘後才到的,他二話沒說,沖過來就給了蕊蕊兩巴掌。蕊蕊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似乎有些不敢確定雙頰的火辣。面對楊帆無聲的眼淚與劇烈的顫抖,我無地自容。我多麼希望她能給我一記耳光,但我那可憐的楊帆,只是帶著她肚子裡的骨肉,向門外蹣跚而去……我躺在床上看了看陳四,又看了看劉義,再看了看身旁的蕊蕊,這才笨拙地穿起衣褲出去追她——但我幾乎站都站不穩。

  沒有追到楊帆。我是中午十二點回到的小屋。一開門「活著」就搖著尾巴過來乞食,看樣子是餓壞了。床上的被子淩亂不堪,像我的生活般一塌糊塗。掀開鍋蓋,見昨晚的糖醋魚還剩下一些,我便倒了一大半進「活著」的狗槽,然後對著剩下的魚肉嚼了幾口,又全部倒給了小狗。

  我一點食欲也沒有。我真不知道如何向楊帆解釋,哪怕我說出這一切的初衷都只是為了楊母,但這能夠抵消我與妓女通姦的罪孽嗎?煩惱啊煩惱,零亂啊零亂,我現在到底該用怎麼樣的砝碼,去找回嚴重失衡的破碎生活?

  過了半小時肖曉萍打來電話,說「吳雙」正在她家,不過一直在哭,什麼人都不想見,叫我等兩天后再去接她。我心亂如麻,卻只有答應,然後便獨自枯坐了一個下午。「活著」是狗不是貓,對魚自然不感興趣,看著被它挑肥揀瘦的邋遢狗槽,我突然有些後悔——這個時候,在確定楊帆安好之後,我饑餓難耐。

  摸了摸荷包,所有的錢都被輸得一乾二淨。角落裡雖然有菜有米,但煤氣卻沒有了,真TM晦氣的一天!於是我只得走出小屋,想還是得先去哪兒蹭頓飯,或者至少借點錢填飽肚子再說。辦法總是有的,特別是當生活跌入谷底的時候,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蕭金貴肖曉萍那兒暫時沒法去,陳四那個背叛朋友的小人打死我也不想見到他。只剩下劉義,但有那個蕊蕊在,我又感到很惱火。不過後來我實在太餓了,也就管不了那麼多,便厚著臉皮去了。想畢竟是從小長大的兄弟,應該不會為了一個妓女較真,更何況蕊蕊還是他發給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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