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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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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梅城 曾經的「綠帽子」 我一本正經地說:「月經沒來怎麼會疼?」等話說出口,我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便問:「你那個多久沒來了?」楊帆面露驚訝,之後變成迷茫,然後成為絕望,到最後她可憐至極地告訴我:「自從那天開始,我一次都沒有來過!」 在劉義的幫助與資助下,我與楊帆在另一堆民工棚租下了一個小屋。其構造與劉義的大抵相同:一張小木床、一塊矮木板、一張小凳子、一盞小黃燈、一扇百葉窗、一個小插座。泥巴地面,瓦片房頂,中間用木板與另一小間相隔,居住著一對三十來歲的夫婦,依然是老鄉。 劉義打發陳四為我們運來了煤氣罐,又替我們在小店中買了一套簡單的廚具,小木屋算是有了家的味道。中午逛梅鎮,劉義慷慨地為我和楊帆添置了兩套衣服,又遞給我兩百塊讓我們買些必需的生活用品。於是我又買了臉盆、水桶、毛巾、牙刷、香皂。楊帆買了一支鋼筆、兩個筆記本,最後又在鎮西的舊書市花二十塊錢淘了十多本小說、雜誌方歸。 吃罷午飯,劉義帶我去參觀他工作所在的電纜廠,進入車間的時候,有好幾個工人都轉過身來對他諂笑。我們又到保衛科坐了一會兒,沒想到那位本地科長與劉義也是一副稱兄道弟的樣子。在他們半四川半浙江的方言交談中,我得知劉義為我撈得了一份工作。但當劉義說工資只有八百塊時,我有些失望。劉義卻說:「小峰你先別急,八百先幹著再說,時間長了只增不減,我現在就有一千一了。」我有些不相信地問:「劉伯伯不是說你一個月至少能找兩千嗎?」 劉義笑笑,說:「哪裡才兩千?老子運氣好的時候一個月能掙四五千!」看著我迷惑不解的樣子,劉義笑顏逐開,「但工資只有一千一。」我更為好奇了,問:「那你幹的是三份工作?」劉義哈哈大笑,只見他伸手在空中抓了抓,向我解釋道:「老子靠的還是這雙手!」 「一個月能贏幾千塊?」我仍然感到不解。劉義笑而不答,帶我順著道路往下走了十分鐘,來到了一處新的聚居地。剛進入一家茶館,一個白麵無須的中年男子就大聲叫道:「喲,義哥來啦!」劉義呵呵笑問:「今天都有哪些人?」無須男子道:「今天陳四那一撥在加班,張胖子他們到鎮上找女人去了,獨眼龍說了要來……」劉義高深莫測地點點頭,要了兩杯上好的龍井茶,叫我坐下陪他。 不一會兒無須男子就擺開了一桌麻將。劉義的牌技果然技高一籌:牌面不用排序,用手辨牌爐火純青——這都是曾經的我們望塵莫及的。此外,旁觀的我不難發現,劉義在若無其事的高談論闊中進行著高超的作弊。籌碼很大,兩個小時下來那個獨眼龍就輸了六百塊,臉是綠的;下家的一個輸了三百多,臉是白的;對家的那個贏了兩百多,臉有些紅;而劉義面前堆著一大摞錢,卻仍然心平氣和,氣定神閑。最先「洗白」的是獨眼龍,這個剛才還信誓旦旦地要讓劉義「傾家蕩產」的賭徒,四個小時後就輸掉了一千塊。但他意猶未盡,總覺得再有一筆錢就能時來運轉,就討好地對劉義說:「義哥,借點本錢?」 劉義不動聲色地甩給獨眼龍四百塊,繼續賭。此後的劉義打得就比較穩了,他以一種明哲保身的姿態讓那兩個人把獨眼龍的錢贏幹,以至於獨眼龍在輸錢之際還對劉義極以巨大的愧疚與感激。等到了牌局結束,獨眼龍輸得垂頭喪氣,卻仍然信誓旦旦地保證說:「義哥,下個月還不清,我就是你孫子!」劉義只是淡淡地道:「好說,好說,要得,要得。」然後又抽出一百塊錢遞給獨眼龍,說:「飯還是要吃的,你先用著吧。」獨眼龍自然感激涕零。 我終於明白,原來是賭債給劉義帶來了至高無上的地位,於是便饒有興致地問:「那到底有幾個人欠了你的錢?總共有多少?」劉義清點著鈔票哈哈大笑道:「應該有六七萬了吧!電纜廠有一半的民工都欠我的錢!狗日的陳四欠得最多,八千七百塊!」我咋舌不言,突然感到賭博將這些民工們劃分成了三流九等。 在劉義的說服下,晚飯後我又隨他去了茶館。無須男子給我介紹了一個小籌碼的賭局,但這仍然阻擋不住我輸錢的腳步:兩塊錢一局的鬥地主,一晚上我就輸了八十多塊。這徹底粉碎了我那顆試圖效仿劉義走捷徑的心——錢,並不是那麼好贏的。 不過閑著也是閑著,在劉義的幫助下我還是順利地進了電纜廠工作。有一撥赤膊上陣的民工對我這個文弱書生不以為然,他們幾乎連半句話也不和我說。也有幾個知道我是劉義的朋友,他們湊過來拍拍我的肩膀,似乎要結拜我為兄弟——我就知道他們肯定欠劉義不少錢。六月的廠房內有股膠皮的臭味,揮汗如雨的時候,我常常懷念在教室裡看小說,在網吧裡聊QQ,在寢室裡打遊戲,在校園中漫步、親嘴的日子。 楊帆整天待在家裡,將那十本小說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從入住小屋的第一天起,她就有了寫日記的習慣。這日記描述得比乳房還隱私,藏匿得比屁股還金貴。有一天我突然很想知道楊帆到底在上面龍飛鳳舞了些什麼,就趁她炒菜之際翻出來看了。誰知還沒看到三行字,楊帆就提著鍋鏟向我奔來。只見刀光劍影一瞬間,小姑娘就把日記搶了過去,而且還不忘向我連放「三炮」:「流氓!小偷!強盜!」我被她揮舞的鍋鏟嚇得心驚膽戰,忙可憐求饒道:「你老人家可不要濫殺無辜。」楊帆看看手中的鍋鏟也笑了,她說:「小峰是個小壞蛋,你還給不給我留塊遮羞布呀?」 經過漫長的「談判」,楊帆決定將日記分為《女人日記》與《女生日記》。前者可以在征得楊小姐同意後觀看,後者則是絕對禁區,像女浴室女廁所一樣,男士絕對不得入內。「違者,」楊小姐生動地舉起不銹鋼鍋鏟,「我鏟掉你的乳頭!」——這可的確要人命,比割除我的生殖器還殘忍,我是斷然不敢想像將自己米粒大的東西放進鍋中蒸炸煮煎燒的。 於是在我的縱容下,楊帆的日記寫得越來越變態。有時半夜睡得好好的,她就突然跳起來寫上兩句,而且一般都是寫在《女生日記》上。我從夢中醒來瞧她時,她還眨巴著眼睛和我周旋。 當時恰逢禽流感肆虐,市場上的雞鴨價格低得嚇人,我們懂科學就不怕。買上一隻七八斤重的公雞才二十塊錢,宰殺洗滌乾淨,加入花生米、枸杞、黨參等補藥,再燉上三四小時。肉燉得脫離了骨頭,就是有病毒都被煮死了,而湯則變得格外濃稠鮮美。於是在這全世界惶惶不可終日的禽流感下,我的體重硬是增加了十多斤;楊帆的臉雖然還是清臒的,但腰卻開始粗壯起來,以至於我以後再買雞鴨之類的回來,她的嘴都給氣歪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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