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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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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帆倉促中化了一個男妝,事已辦妥,馬上出發。 臨走的時候,小貓已經伏在沙發上睡著了,如釋重負的王大娘卻突然說了句:「孩子,天涼,多穿點衣服啊!」楊帆頓了頓,一行清淚就從她的眼眶中流了出來。 我聽楊帆說:「她多像我媽啊!」 暴風雨後的淩晨彌漫著野性的清香,我們走街穿巷,專揀偏僻的地方奔逃。在社區公告欄上,張貼著不斷更新的通緝令,楊帆那張獲校元旦晚會舞蹈金獎的照片被彩打在通緝令上,旁邊還有一個嚇人的數字:十萬。 也許因為這一場春雨的緣故,前往楊公橋的路上,我們沒有再遇到一個員警。倒是在天橋看到了幾個頭裹藍色布巾的少數民族婦女,在她們蜷曲著的身體旁邊,放著七八個帆布口袋,以及躺著五六個滿臉骯髒的熟睡小孩。我和楊帆路過這些外地藝人與兒童乞丐時,有一個小孩正從睡眠中凍醒。只見他坐在陰暗的燈光下,拿出小刀瑟瑟發抖地剜著紅腫的凍瘡。楊帆停下來,脫下我那件米黃色的外套遞了過去,又命令我掏了珍貴的十塊錢給他。 我們大約淩晨一點到達楊公橋。我們在橋墩下的垃圾堆旁坐下,看著近處野草上晶瑩的露水,吹著雨後清新的夜風,感受到複返自由的愜意釋然。然後我給蔡小田發了短信。我緊緊地擁抱著最親愛的女人,坐等天明。 天快亮的時候下了一陣雨,之後又吹來一股猛烈的風,我從繁雜的睡眠中醒來,感到腦子有些脹,身子也有些冷。我本想從箱子裡找件衣服來穿上,但楊帆正躺在我懷裡,她的睡姿安靜唯美,我不忍打碎她難得的美夢。但不久,我就感到了寒冷——這種寒意不僅來自於外界,就連我的骨頭、內臟、血液,全部是冰冷的。幸好楊帆不久也醒了,她睡眼惺忪地問:「小峰你怎麼在發抖?」我說:「有點冷。」楊帆自責連連地起身打開箱子,剛翻出一件厚衣服的時候,蔡小田的電話就來了。 在蔡小田的指導下,我們在楊公橋的右出口找到了一輛嶄新的紅色嘉陵摩托。蔡小田戴上碩大的特製頭盔,驅車在崎嶇的彎道上攀爬。車至半山腰的時候我們折向了松林繁鬱的土岔路,又往前行了約五分鐘,來到一大片黃土平臺。但見空氣清新、樹木蒼翠、百鳥鳴囀,平臺上零零散散地放了三套木凳石桌,邊緣處各有三條石板路,沿左邊而下,就到了蔡小田的秘密住所。 據蔡小田說,這是一個民國時期留下來的別墅群,改革開放後政府將其劃分成數套小宅出售——這「一平臺三別墅」均屬於蔡小田的一個好朋友。此友好雲遊四方,就把房子轉給了鄉下的一個親戚,親戚裝修一番後經營「農家樂」,卻生意寡清。恰逢蔡小田需要安心寫一個詩劇,這朋友就招呼親戚低價租了一棟給他。平時三餐、熱水都可與隔壁的房東搭夥,獲得不少便利。 楊帆到洗手間洗掉墨蹟,換回了女兒身。她一出來,就讓正在騰挪客房的蔡小田大驚失色,以一種天外飛仙的驚訝口吻贊了句:「太美了!太美了!」而楊帆顯然被蔡小田的醜陋嚇了一大跳,但一聽說蔡小田是作家馬上就笑顏逐開。我將案情的始末,小心翼翼地給蔡小田講了,談到在法律求證上的無能為力時,蔡小田比我們還焦急地搓著手,念叨著:「這該怎麼辦,這該怎麼辦?」過了一會兒,他出去了,不多久,便見他端來六個饅頭、兩盆稀飯、一碟鹹菜,一邊看著我們吃,一邊從法律證據角度為我們出謀劃策。只可惜這些想法都經不起推敲,才說了一半,他自己就先否定了自己。 楊帆感激地苦笑道:「謝謝蔡大哥,但小峰和我討論過了,我現在找不到證人和證據,光憑嘴解釋是沒有法子的。」蔡小田卻堅信道:「不可能,絕對有辦法,絕對有辦法。」之後他又詢問了楊帆諸多場景與細節,楊帆似乎不願再老調重彈,只草草地敷衍了幾句。到最後蔡小田終於尷尬地攤了攤手,說:「這可難辦了啊,沒想到現實生活中也會有這麼複雜的事情。」 楊帆幸福地看了看我,樂觀地轉換話題道:「蔡大哥,要發表文章容易嗎?」 「容易。」蔡小田溫和地答道。 而楊帆卻感歎道:「那我高中時的投稿怎麼全被退回來啦?」 蔡小田儒雅翩翩地問:「你投的是什麼雜誌?」 「《收穫》。」說完楊帆就咯咯笑起來,「我那時投的是一首詩!」 「什麼詩?」蔡小田似乎很感興趣。 「喏,狗屁詩,瞎寫的。」楊帆伸伸舌頭,做了個鬼臉。 蔡小田卻緊追不捨地問:「你,你可以念給我聽聽嗎?」 楊帆不好意思地說:「蔡大哥會笑話我的!」 蔡小田一本正經地保證道:「我不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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