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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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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邊小心翼翼地解釋了幾分鐘,蔡小田詢問了兩個關鍵細節,在得知楊帆道義上的「無辜」後,他爽快地答應了。蔡小田告訴我深夜開摩托車很容易被員警盯上,叫我們想辦法逃到歌樂山腳下的楊公橋,他明早六點從山上騎車下來接我們。放下電話,面對著身旁楊帆的梨花帶雨,我又有了一股用身體擁抱她的衝動。但一想起王大娘那張燭光下飄移不定的臉,我的全身又是一陣冷顫。為了以防萬一,我躡手躡腳地來到門邊,竟然真的聽到了王大娘對孫兒的呵斥:「快進去睡覺,把門給我關好,一會兒員警要來抓殺人犯!」我被嚇得魂不附體,差點沒尖叫出聲來——敢情王大娘已經打了110,員警已經包圍了整棟社區?慌亂之中我又折向臥室,窗外的社區一片漆黑,唯獨樓下停放著兩輛警車,再一仔細辨認,車旁竟然站了五個員警! 當時的我真是混亂極了,情急之中攥了一把菜刀,拉上正在收拾衣服的楊帆就往外跑!然而,非常不幸的是,我們剛出門就看到了手拿蠟燭、臉色莊重的王大娘!我緊張萬分地將菜刀橫放於胸前,吼到:「你,你不要過來!」王大娘嚇得手一抖,蠟燭就掉到了地上,整個世界突然漆黑一片。 就在我不知道該把菜刀架在王大娘脖子上,與員警對抗,還是該趁著眼前的黑暗,拉上楊帆逃離的時候,小貓「活著」無所事事地踱了出來,它對我們說:「喵喵喵!」舉棋不定之中,卻聽到王大娘用一種驚恐地口吻問:「小,小李,你,你要幹什麼?你怎麼要殺死冬柄?」我莫名驚愕,問:「什麼?什麼什麼?」王大娘說:「你還不知道?五樓的冬柄前不久被人捅了,吳員警說兇手很可能藏在我們這個社區裡。難道不是你們嗎?」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當然不是我們!」 王大娘這才放下心來,問:「那你拿著菜刀幹什麼?」我尷尬地笑了笑,王大娘也就不再過問。她從口袋裡摸出打火機,將蠟燭點燃,對我們色厲內荏地說:「唉,這世道!最近這周圍怎麼就那麼亂?小李你們可沒看見,冬柄身上全是血,白床單都被染紅了……嘖嘖,現在的年輕人怎麼動不動就舞刀弄槍?」這時內屋的凱凱咳嗽了兩聲,王大娘連忙壓低了分貝,悄聲說到:「你們快回去吧,記得鎖好門,一會兒員警來了記得配合他們,啊!」 回到屋中,楊帆趕快跳進了密室,之後又躺在了床下,但這樣明顯還是無濟於事。到最後她失落地爬出來,建議我趕快告發她,說不定還可以獲得八萬塊錢的懸賞。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腦子旋轉了幾百圈,我終於決定模仿小說中的手段,利用王大娘去鋌而走險。 隱約之中已經能夠聽到二樓開門與對話的聲音,楊帆在廚房為小貓熬最後一碗米湯,我則憂心忡忡地坐在沙發上,思量著人生第一次犯罪裡的遣詞造句。然後,我與楊帆雙雙走出去,敲開了隔壁的房門。王大娘擋在門口狐疑地問:「小李,還有什麼事?」楊帆不情願地替我說道:「大娘,我們有點怕,想在你這兒,待,待到員警走後再回去……」王大娘古道熱腸地笑了,她閃開肥碩的身軀,興奮地說:「嘿,快進來,快進來!」 見王大娘忙著給我們端茶拿糖,我的腦中滑過一絲絲愧疚。但耳聽員警的聲音已經迫在眉睫,我不得不再度從腰後拿出那一把可笑的菜刀。王大娘手上的瓜子散了一地,她沒有朝外面跑,而是飛速趕到裡屋,先關掉了臥室的自製門,再誇張而倔強地堵在了門口。我慢慢地逼近,低聲命令道:「不准亂叫,否則對你孫子不客氣!」王大娘失聲要喊,但馬上又驚恐地捂住自己的嘴,竭力小聲啜泣道:「有話好好說,不要傷害我家凱凱,有話好好說……」 我與楊帆對視了一眼,她轉身回屋去抱「活著」,我按照之前整理出的思路,向戰戰兢兢的王大娘背誦道:「我屋裡的電腦買的時候三千九,現在還值一千多塊,送給你;我屋裡的兩堆書、三包衣裳還有所有的鍋碗瓢盆,全都歸你;我房子的租期還有兩個月,到時房東退的租金與押金,都是你的……」這時候楊帆抱貓進來,我繼續說道:「這小貓叫『活著』,也希望你好好對它!」王大娘一直驚慌與茫然的表情,面對可愛的小貓,終於有了點回轉的樣子。她大概意識到我們不會傷害她,就心安理得地伸過手來要抱小貓。「活著」縮了縮身子,抓住楊帆的衣服不放,楊帆揮揮手將它的爪子撣掉。小貓「嗚嗚嗚」地抱怨,但楊帆也顧不得理它了。 我的話已經說完,等了半分鐘,王大娘才從驚悸中回過神來,問:「那你要我做什麼?」我指了指旁邊的姑娘,介紹道:「她就是楊帆!」王大娘冷不防地發出一聲尖叫,我一時頭皮發麻,待要阻止時,裡屋的孩子已經從夢中醒來,口齒不清地問:「奶奶,奶奶,啥子事?」王大娘卑躬屈膝地望著我,我思維短路地愣在那兒,只聽她顫顫巍巍地恐嚇道:「外頭有大老鼠,凱凱你快睡,千萬不要出來。」說完馬上又後悔莫及地看著我,仿佛是希望我能饒恕她剛才的失態。 其實我也來不及介意,因為搜查的員警已經上了三樓,我只有慌不擇路地說:「我們逃走後,不准給任何人說起我們。」王大娘連聲應允。穩了穩心神,我改用一種陰惻的口吻又說道:「你孫子在金誠幼稚園讀小班是吧?我外面的朋友早就認得他了。如果一會兒員警抓走了她,那我外面的朋友,就會想法子把他宰了!」我順手做了一個扭斷脖子的動作,把王大娘嚇得老淚縱橫,她肥碩的身子突然跪在我面前,壓抑著聲音哽咽道:「你們到底,到底要我做什麼,做什麼?」 楊帆趕緊扶起了王大娘,我再也不忍心,於是變回平常的口吻說:「一會兒員警就來查房了,你在這兒住了幾十年,他們肯定不會懷疑你。你只要藏她一下,我不僅不傷害你的孫兒,員警一撤了我們就走。」 我剛回到小屋不足十分鐘,員警就敲開了我的房門。我稍感放心——他們已經查過隔壁了,楊帆肯定沒有被搜出來。其間我沒怎麼搭話,把身份證與學生證都出示了,又在一旁陪著他們找了找,不一會兒,就瞞天過海了。 然後就是收拾衣物。我在這兒住了將近一年,在這間破舊的小屋裡,發生過許多令人印象深刻的事。但一切來不及留戀,我得隔三差五地朝窗外張望,期待著員警早點離開。這過程是短暫而又漫長的,這等待是留戀而又焦灼的。熬了一個小時,走廊裡傳過了雜遝的腳步聲。又等了半小時,車燈的猩紅才不見了。我激動地來到隔壁,從客廳的沙發後找出了楊帆——王大娘打死也不讓我們進她孫兒的臥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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