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討厭你(118)_金景熙

一一八

　　我……沒有資格討厭你、埋怨你吧？我讓你這麼痛苦，傷了你的心。我現在又有什麼資格思念你呢？我是如此想念你的臉龐、你的聲音、你溫柔的微笑以及你爽朗的笑聲。我的心好像沉入了無底的深淵。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下公共汽車的。從車上下來後，我滿心沉重地走向我家所在的那條巷子。忽然身後面傳來了救護車呼嘯的聲音，一輛救護車從我身邊疾馳而過。怎麼回事？那輛飛馳的白色救護車，看上去就像是向一個天空中飛去的白色箱子。我用力搖了搖頭，努力想驅逐眼前的緊張情緒，呆呆地看著遠去的救護車。出什麼事了？不知哪裡來的一種不祥的預感包圍了我……我努力不去理會這種感覺，慢慢地走過了巷子的拐角處。撲通撲通……好奇怪啊。為什麼我的心臟跳得這麼快？一種不安的情緒一直扣住我的心弦。奇怪，好奇怪……我的心難以抑制地加快了跳動。我焦急地朝著家門口方向跑去，然後……看到了救護車停在我家門口。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怎麼……停在我家門口了？我的腿不由得瑟瑟發抖。恩彬的媽媽一臉蒼白，不安地站在一邊。我趕忙跑上前去抓住她問道：

　　「阿姨！怎麼回事啊？」

　　頓時，阿姨變得眼淚汪汪的。她緊緊抓住我磕磕巴巴地說：

　　「哎呀，這可怎麼辦啊！世星啊，你媽媽突然昏倒了！千萬不要出事啊！怎麼辦啊！」

　　聽了阿姨的話，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之後我是怎樣到的醫院，我是怎麼打點起精神來的醫院……我全都不記得了。我好不容易撐住了不斷下墜的身體，癱坐在在椅子上……耳旁響起了阿姨的聲音：

　　「世星啊，別太擔心了。她肯定只是因為輕微貧血才昏倒的。以前你媽不就有輕微的眩暈症嘛。」

　　阿姨緊抓著我的手，說道。可是這些話我一句也聽不進去。因為太緊張了，我從發梢到腳尖，渾身都處於一種麻痹狀態。沒錯……只是昏倒罷了。媽媽前幾天還只是說頭疼，肯定不會有什麼大問題。沒錯，一定是這樣。只是輕微的貧血而已……一定要沉住氣，要冷靜。我努力想擺脫掉這種不斷湧上心頭的不安，用力搖了搖頭，頭腦裡和心裡都是一片空白，什麼想法都沒有了。我把嘴唇咬得太緊了，帶著腥味的血也流了出來，我就那樣咽了下去。這時候病房的門打開了，醫生滿臉沉重地走了出來。

　　「醫生，怎麼樣？只是輕微的貧血吧？」

　　阿姨著急地問著，醫生好像暫時在考慮要怎麼表達，猶豫了一會，表情沉重地說：

　　「是腦瘤。」

　　腦……瘤？那是什麼？

　　「腦瘤！」

　　阿姨突然臉色發青，大聲喊了起來。她用顫抖的雙手抓住醫生的胳膊，焦急地問道：

　　「……到什麼程度了？嗯？」

　　「您是她的女兒吧？」

　　醫生沒有回答阿姨的話，而是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我問道。我眼神呆呆的，點了點頭。醫生沉默了一會，表情僵硬地慢慢開了口：

　　「你媽媽幾天前有沒有說過頭疼？也出現過嘔吐的症狀吧。」

　　聽了醫生的話，我想起了媽媽這段時間以來的狀況。頭疼躺在床上休息，還買藥吃……是啊，我從雪嶽山回來的那天晚上，從那時起這些症狀好像就開始。只是……我一直以為那只是輕微的頭疼……該不會！我瑟瑟發抖，不停地點頭，醫生接著說：

　　「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我們在患者的頭蓋骨裡發現了腫瘤，腫瘤細胞正往腦髓裡急速擴散，已經影響到了腦神經。現在懷疑是惡性腫瘤，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即便動了手術也不能保證……」

　　「手術，做手術就行了吧？做了手術就能保住性命了，是不是？」

　　阿姨急匆匆地問道。過了好久，醫生也沒有點頭。

　　「現在做手術太倉促了。如果早點發現的話，可以做手術摘除掉腫瘤，現在已經擴散了……不過還是要動手術的。哪位家屬來簽下字？女兒嗎？」

　　「我……我來簽字。」

　　阿姨費力地抓住我說道。我快要暈倒了，臉色蒼白，一直不停地發抖。

　　「您先跟我來一下吧。」

　　「世星啊，阿姨去去就來。別擔心，做了手術摘除了腫瘤就沒事了。你先在這裡等一會，阿姨馬上就回來。」

　　阿姨放開我的手，跟著醫生走了過去。我就那樣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腦——腫——瘤。醫生剛才說什麼來著？我似乎聽見醫生說了什麼話……但是一點也想不起來。只是……只是記得醫生最後說……就是做手術也不能保證……不會的……不會的。阿姨說了，只要把腫瘤摘除就可以了。我雙手緊握，閉上了眼睛。突然我面前的門「哐當」一聲被打開了，幾名穿著白色制服的護士推著移動的病床快速走了過來。我猛地抬起頭，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人，不知不覺間噌地站起來喊道：

　　「媽！」

　　看著護士們推開了一扇綠色的門走進一個房間，我也毫無意識地想抓住床尾要跟著她們進去。護士把我推了出來，說道：

　　「現在要進去做手術。請您耐心在外面等候。」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流了下來。媽……媽……我一直強忍住的淚水一下子爆發了出來。這真是晴天霹靂……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簡直太突然了。我除了哭之外不知道能做些什麼。我抑制不住不停湧出的淚水，呆呆地站在那裡痛哭。這時，我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世星。」

　　我無力地轉過頭去，看見世英正注視著我。

　　「世英啊……」

　　看到世英的臉，我的眼淚更加洶湧地傾瀉而出，難以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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