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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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滬妮睜著黑洞樣的眼睛,看著窗外幾盆十分茂盛的海棠,上面不時有蝴蝶飛過,十分美好的生物世界。手背上,紮著一隻針,連著高高掛著一瓶藥水,虛弱的身體能夠從這裡得回力量。但,前途,真的是渺茫了,滬妮被扔進了地獄,那裡深不見底,黑暗空曠,最可怕的是,看不到一點希望。學校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件事,她一定會被開除的,滬妮絕望地想。難道生命註定要平庸,隨著每一天日出日落,在地球上某一個寂寥的地方,虛耗自己無聊的生命。 滬妮轉回頭,看著慢慢滴落的藥水,緩慢,無聲無息。 小腹的傷口開始疼痛,由於輸卵管妊娠破裂,手術中,已經將輸卵管全部切除,這意味著滬妮今後的生育能力將全部喪失。一個那樣的年齡還體會不到的傷痛。 過了保質期的愛情沒有了(二) 期間,肖文在一個深夜來看過滬妮,目的是希望滬妮不要說出他的名字,他是這一屆美術系主任的人選,當然不是唯一的一個,他不希望被對手因為這樣的事情打倒。 在滬妮的床前,肖文甚至低聲地啜泣,拉著滬妮的手請求原諒。他沒有看她,他不敢看她,低垂著自己無路可逃的眼睛,表情張惶失措。就在那一刻,滬妮完全地釋然了,肖文曾經高大的形象像沙堆一樣地倒塌了。滬妮甚至為自己竟然愛過這個人而感到羞恥,為自己曾經和這樣一個人有過最親密的接觸而感到窩囊。 滬妮答應了肖文的要求,拒絕了他五千塊錢的「賠償」。她告訴他,你賠不起。 肖文走的時候,滬妮沒有看他一眼,讓她許多個夜痛徹心扉的初戀,就這樣倉促地收場了,尷尬,不堪,不值得留念。滬妮甚至希望,從來沒有發生過。 再後來,是學校紀委的老師,還有肖文的競爭對手。 「你可以把情況講清楚,或許我們還可以幫助你。」肖文的競爭對手透過眼鏡光片,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看著滬妮說。 滬妮茫然地看著前面的一塊牆壁,不想說話。 「到現在了,你還在維護什麼?說出來,我們可以幫助你的。」鏡片後面隱忍的目光有些失去了耐心。 「……是學校外面的人,我的男朋友。」 「梅滬妮!你要相信學校,相信領導,是可以幫助你的。」 「……」 「這樣,你先休息,想起什麼了,再跟我們反應。」 來的人都走了,滬妮想吸煙,病房裡還有幾個人,兩個剛生完小孩的年輕媽媽,這裡是禁煙區。放一顆糖在嘴裡,根本不能抵擋嗓子的煩躁。但只能這樣了。 過了保質期的愛情沒有了(三) 在醫院住了十來天,滬妮回到自己租的小房間,她已經收到學校的退學通知。曾經規劃過的美好未來沒有了,曾經爭取到了一個起點被取消了,可以有千萬種的對未來的幻想沒有了,可以有的對未來最大限度地想像沒有了,可怕的平庸和不得已的隨波逐流像宿命一樣地緊跟著滬妮,像一場可怕的噩夢。 把自己關在小屋裡關了幾天,完成了那部中篇小說。寫作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讓自己有希望擺脫平庸的命運,更能夠拯救自己黯淡的靈魂。 在宿舍裡蜷縮了一些天以後,滬妮讓自己說服了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並且說服自己走出這間屋子。畢竟,她還是嚮往外面的世界的,一個新奇的,全新的世界,比她預想的時間提早兩年多來了,讓人措手不及。 滬妮開始出去找工作,一個固定的,八小時的工作,一個讓人感覺上很正常的工作。 參加了許多的面試,要嗎落選,要嗎看不上去應聘的公司。轉眼,半個月就過去了。滬妮開始給自己搬家,想把家從沙平壩搬到了解放碑的八一路,那裡離她應聘的所有公司都近。而且,她也不想在這個到處都有學校痕跡的地方生活。 滬妮收拾著自己的行李,極其的簡單,一紙箱衣服,一床被子,一個枕頭,一些書,一個燒水壺,還有媽媽的照片。把這些東西全部地打了包,淩亂地放在屋裡,房間裡,就顯出了許多的落寞。滬妮不想仔細地品位自己的心情和情緒,她躲避著去思考,去感慨,慌亂地出去叫車,這麼多東西,搭公共汽車麻煩,一輛計程車應該可以把它們輕鬆地裝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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