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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好漂亮,不能用語言表達的漂亮,滬妮的心裡不能想像的出的漂亮,高高的樓,大大的房,寬寬的馬路,還有瀘妮從來沒見過的汽車。上海的女子都特別的漂亮,白皙的皮膚,嫩得像豆腐似的。這樣比起來媽媽就算不了什麼了,媽媽雖然也有細瓷一樣的皮膚,但一看就是經過過風吹雨打的,已經沒有了那樣的嬌柔。秋平的媽媽就更算不了什麼了。

  瀘妮和媽媽去了就住在外婆家裡。瀘妮知道媽媽以前就生活在這裡。

  外婆家是筒子樓裡的一套,窄窄的兩間房,廚房在樓道的盡頭,那裡有好些爐具,這層樓的人都在這裡做飯。廁所在樓下,是個公用廁所,洗澡就用一個大盆在自己家裡洗。外婆家的裡面那間住著小舅舅,媽媽和瀘妮就在外面外婆的床邊搭了一個小小的行軍床。

  瀘妮知道媽媽和自己是不受歡迎的,小舅舅常帶回來的那個長著細眯眼塌鼻子的清瘦女人連正眼都不會看一眼瀘妮和媽媽。還在飯桌上看了天花板說:房子本來就夠小的了,將來我們有了小孩還不知道到那裡去給他搭鋪呢!

  瀘妮的媽媽沒有說一句話,外婆摟了瀘妮,歎著氣,晃一晃,晃一晃的,差點沒把瀘妮晃睡著。瀘妮不喜歡這裡了,這裡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回去的第二天,媽媽就拿出一件粉色的襯衣,領子尖尖的,大大的,腰身小小的,很是好看。媽媽把這件衣服穿上,再穿了一條藏青色的很合身的褲子,一雙半高根的白色涼鞋,平時淩亂的頭髮用手絹蓬鬆地系在腦後。瀘妮從來沒有看過媽媽這樣的漂亮。平時的媽媽都是灰頭土臉的一副模樣。

  媽媽帶了瀘妮,當然,瀘妮也收拾得很是乾淨漂亮,瀘妮甚至穿了一條從來沒有穿過的素色碎花裙子。瀘妮有暗暗的緊張,她感覺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

  走進了一個很氣派的大門,瀘妮已經學過上面的字:上海市XX區文教局。媽媽告訴傳達室的大爺找誰誰誰,再填了一張表格,就進去了。

  瀘妮一直屏住了呼吸,她第一次來這樣好的地方,不由得不緊張,而且,媽媽也在緊張。

  到了一間辦公室,裡面坐了兩個人,一個年紀大一點的男人和一個年紀小一點的男人。瀘妮看到那個大一些的男人看到她們的時候眉間抖了抖,然後他緩緩的口氣叫那個年輕的男人去什麼地方把材料拿回來。

  年輕的男人一走媽媽就叫瀘妮叫爸爸,瀘妮愣住了,不光是瀘妮愣住了,就連那個男人也嚇了一跳,他慌忙地從辦公桌前站起來,擺了手說:不要這樣,這樣影響不好。媽媽一副橫了心的樣子說:你就看在我們過去的份上幫我一把吧。說著,就要瀘妮給男人跪下。瀘妮張惶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滬妮從小就從別人的口中知道自己的爸爸不是那個她叫著的爸爸,那會是眼前這個嗎。她細細地打量那個英俊挺拔的男人,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這個人是她的爸爸,而不是那個滿嘴黃牙的整天打媽媽的那個人,但是,是如果可以選擇的話。

  因為那個男人平靜了下來,很官腔地說有條件一定會解決的,現在還排了那麼多更具體的人在這裡,都是要解決的,但是要慢慢慢慢來,不能給誰搞特殊。

  媽媽的眼睛裡湧出了淚花。她低低地說了一句:你有種!就拉了瀘妮走了。

  瀘妮知道,這個人不是她的爸爸。

  第二天,瀘妮就隨媽媽離開了上海。

  上海給她的印象緊張而擁擠。

  山頂上的童年(七)

  剛回到家的時候瀘妮帶著些許的欣喜,這個地方讓她覺得非常地親切,熟悉的氣味,泥土帶著牛糞還混著植物的氣味,閉著眼都能看到的景色,還有秋平,她幾天沒有見到的夥伴。

  回到家就朝秋平家裡跑去,她這才發現沒有禮物給秋平。每次秋平回來都會給她帶一點東西,或是一些零食,或是一本小人書。

  瀘妮站住了,悻悻地朝自己家裡走去。瀘妮已經有了許多細密的心思,她已經十一歲了。

  家裡的氣氛更加地暴烈起來,碗給摔了,能砸的東西都在房裡跳來跳去,摔得壞的,就壞了,摔不壞的,就在地上蹦幾下,發出或響或悶的聲響。瀘妮開始哭了去拉扯,她已經長大了。

  家裡來了許多的人,秋平和他媽媽,秋平來站在瀘妮的旁邊,他已經十四歲了,像他爸爸一樣長成了一個挺拔英俊的小夥子,他已經開始注意和瀘妮之間的距離,因為村裡一般大的小孩已經在開始謠傳他們兩是「兩口子」了,初長成人的秋平已經朦朧地懂得羞澀,懂得避嫌。但是他還是要來的,一直都是他在保護瀘妮,他不能不來。

  秋平的媽媽勸瀘妮的爸爸媽媽冷靜一點,然後村支書也來了。

  那個被叫做爸爸的人一副很委屈的樣子:當初她挺了大肚子,沒辦法了,我給她揀了破鞋!媽的,一個娃都沒有給我留下就想走,還有沒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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