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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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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問。她已經很難承受了。握話筒的手一直在顫抖,是冷汗,虛汗,頭暈乎乎的。已經無法再繼續說下去了,阿布失去了任何勇氣。阿布掛了電話,掛電話前可能還說了句別的什麼,具體說什麼已經記不清了,可能是類似再見的話。 他的那個世界,是阿布不知道的世界,複雜神秘龐雜…… 再後來的某一天,阿布在街頭看到一個穿得很露的女孩,腰間開了一朵藍色的玫瑰,帶刺的花莖插在了低腰的裙子裡,很挑逗別人的想像。 阿布被那朵花迷住了。看到那朵藍玫瑰的刹那間,她覺得自己原有的世界被一道光劃破了。就像第一次看到他,被他刺痛了心臟。 阿布開始文身。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文身,這樣的欲望不可阻攔。那樣的欲望被壓抑久了,便如波浪般湧動,巨蛇一樣扭動。 瘋狂地文身,穿露背吊帶裙,辭職,癡迷於在飯店的玻璃和桌子上畫奇怪的圖案,在林的音樂裡徹夜不眠,最後背上行囊,離開老家… 北京。部長樓裡又多了一個漂亮的女孩。 是夏措易西的女朋友。讓一個女人說另一個女人很漂亮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但阿布真覺得她很漂亮。那女孩來了,沒幾天又走了。 夏措易西說,她去了日本,再也不會回來了。夏措易西沒說別的,但阿布能夠看到他眼睛裡深藏著的痛苦,女孩子走了後沒過多長時間,夏措易西也離開了北京。不久,阿布知道他正式出家,做了喇嘛。 到達林的城市的這天,是大年三十。阿布在賓館的房間裡接到夏措易西從青海打來的問候電話。聽到他純淨溫和的聲音,阿布突然就有了想哭泣的欲望。 掛電話時,阿布對夏措易西說:今晚,我一人吃年夜飯。我為你吃個卡布基諾。 夏措易西在北京時請阿布喝過卡布基諾。卡布基諾是義大利的一種有名且流行的咖啡。在經過咖啡機沖調出來的義大利特濃咖啡上再加一層漂亮的牛奶泡沫,而那被泡沫包裹起來的特濃便令人捉摸不定。就如被美麗包裹起來的女人。 掛了電話後,站在視窗看雪的阿布想起夏措易西的話:我們要對自己的苦難負責,利用智慧控制自己的心從而平息苦惱。我們應該瞭解心的本性。心是怎樣的?它是一個神秘的東西。但若你讓你的心自然地放鬆,不受干擾地處在它的自然狀態,同時又維持一種最起碼的明覺,當體悟心性時,它會出乎意料的平常,也並不神秘…… 對夏措易西來說,佛法或許就是他此生最好的一件禮物。 可對阿布來說,還無法探測欲望、恐懼、混沌的內心經驗的真相,無法對生活對愛保持警覺,身不由己。自己陷在一個無形的套中,越掙扎越累。 窗外到處都是鞭炮聲。 是大年三十,阿布置身在林的城市。在陌生酒店的陌生房間裡,第一次一個人吃年夜飯。阿布打電話到餐廳,叫了兩個菜,一瓶葡萄酒,一碗米飯,外加一個熱的卡布基諾。 二十分鐘後,服務生將阿布點的東西送到房間來。阿布注意到那個男服務生的臉,阿布不得不注意,那張臉很特殊,和阿布記憶中的某張臉非常相像。是那個童年夥伴的臉,可阿布知道,絕對不是他。不會是他。 窗外鞭炮聲響徹雲霄。阿布站起來,拉上窗簾。焰火消失,聲音還在。阿布在鞭炮聲中喝了半瓶葡萄酒,喝著喝著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她忍不住給他打了個電話。 他就在電話那頭。聲音磁性、溫和、略帶點滄桑。他的聲音讓人顫抖和窒息,他在阿布的神經裡已經住得太久了…… 阿布說:「是我。」 那邊一時無話。有重重的呼吸聲,似乎非常漫長,一片空白。他就在這個城市裡,或許就離賓館二三百米,但仍感覺那麼遙遠。 「在哪裡?」那邊問。 阿布說:「在離你很遙遠的地方。」 「還在北京?」 阿布說:「是的。」 「還好嗎?為何不回去?」 阿布說:「沒什麼,就想感受一下一個人過年的感覺。」 「小姑娘,你應該回去和父母親一起過年,你讓我擔心。」 阿布說:「是嗎?」 那邊又停頓了好長時間,讓人壓抑的空白。 「新年好!」好長時間,他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阿布說:「也問候你新年好,我能聽到你那邊的鞭炮聲。」 「早點休息。」他說。 阿布說:「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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