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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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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而痛苦,那種感覺就如萬道霞光在阿布的內心迴旋,在她的喉間躍動。阿布突然想起南方下雨的季節,想起自己穿著白裙子撐著大大的黑布雨傘走在布衣巷裡的樣子。對他愛戀的感覺就如走在布衣巷的大雨中的感覺一樣,憂傷而美麗。阿布的喉間湧動起哭泣的欲望。 阿布終於還是制止不住地流淚了。他看到了燭光中閃動的淚。他伸出手,輕柔地按在她的眼睛上,淚將他的手浸濕。潮濕的手緩緩而下,拭去阿布流掛到嘴角的那最早的一滴淚。他的手在顫動,阿布真實地感覺到了他的顫動。他的顫動牽動了阿布每一根神經,愛的感覺一瞬間刀一樣劃過阿布的身體,是一種極樂的感受,阿布無法自抑地呻吟了一聲,分不清是極度的喜悅還是緊張的心痛。阿布有一種想尖聲叫喊的衝動,尖聲叫喊,將所有的玻璃震碎,阿布的內心裡到處都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身體的每一次顫抖都因他無意間的碰撞而起。桌子上的冰西瓜汁阿布幾乎碰都沒去碰,現實的世界除了林的存在外,全都成了虛無。 所有的感覺都在林的身上,他是世界的中心,他就是阿布此時此刻的世界。阿布渴望他能像情人一樣愛撫自己,渴望他能解開她的衣服,撫摸她的身體。 當內心充滿愛的時候,肉體只是一個載體,盛滿了愛欲的載體,因為有了純粹的欲望,身體變得無比高貴。阿布真實地渴望,他的手,輕輕地撫蓋在她充滿活力的乳房上,沒有任何男人碰觸過的乳房。阿布內心滿懷激情,一種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激情。微妙而又可怕。 阿布身體裡的愛欲在林的注視下醒來。令阿布難以承受,是一種窒息的感覺。阿布知道,他已經完全地佔據了自己的靈魂。 林的目光水一樣柔軟。燭光將一切籠罩在一片溫馨之中。他經常會張開嘴巴對阿布說些什麼,阿布一邊茫然地點頭,一邊渴望自己能夠在他奇妙的目光中死去。死在飄飄欲仙和令人炫目的幸福之中,內心一片安寧。 晨曦在玻璃上爬動,阿布看到了陽光,看到了陽光透過玻璃折射在他的臉上,皮膚憔悴得讓人心疼,眼睛卻是有神的。他的眼睛永遠都在說話,同時散發著特殊的力量以及智慧的芬芳。如果智慧也有香氣的話,他的香氣是如此與眾不同。 陽光灑在灰白的頭髮上,阿布看到了頭髮的光澤,那是夢結束的感覺。 林拿起杯子,喝了杯裡的最後一口咖啡。是黑咖啡。他伸出手,理了理頭髮,然後站了起來,說:「我要走了,好好照顧自己,有機會我還會來看你的。」 阿布站起來,身體有些搖晃。 林往外走。阿布跟在他後面,一句話都說不出。兩個人站在路邊等車,在一棵樹下。阿布無力地靠在那棵樹上。 早晨,有些涼意。阿布抱著自己的身體,風將她身上那條黑白格子的土布長裙子吹起來,阿布感覺有些冷。 他凝視著阿布,眼裡似乎閃過一絲疼痛。說,你回去吧。 阿布說,我想看著你上車。 他拍了拍阿布的肩膀,說,還是回去吧,我怕你感冒,回去吧,聽話。 阿布站著沒動。只是將自己抱得更緊。 計程車一輛輛過去,裡面全都有人。正是上班的高峰期。阿布希望每輛計程車裡都有乘客,那樣自己就可以陪他無限地等下去,一直等下去,最後累到極點了,暈倒在路上,他便會留下來,照顧她。雖然所有想法看起來都是那麼的白癡,但阿布卻非常真實地如此渴望著。 林就在旁邊。阿布仰著頭,一直看著他,有些憂傷一點點往下沉。他沒再看她,他看著街頭來往的車。一輛空計程車朝他們駛過來。看著計程車過來,阿布有些緊張,伸出手去,拉了拉他的衣角。 車很快就停在他們面前了。 他俯下身來,吻了吻阿布的眼睛和額頭。是欲醉欲仙、虛幻縹緲的感覺,頭暈目眩,阿布全身酸軟無力,有想就此倒下去的感覺。 再去看他時,他已經在車上。車往前開,他將手伸出車窗,揮了揮。一雙纖瘦的藝術家的手,充滿了感情的手。 風又吹起她的布裙子。阿布一直靠在樹上,有些虛脫。車很快就離開了她的視線。阿布站起來,獨自朝自己居住的小屋走去,一路上,阿布反復告訴自己說,不要哭。 回來,站在屋外,卻找不到開門的鑰匙。阿布用力地去拍門,防盜門發出刺耳的聲音,那聲音劃過阿布的耳膜,震得她忍不住搖了搖頭…… 是一個夢。從夢裡醒來,陽光透過紅色的窗簾,爬上雪白的牆壁。羅德里戈的吉他協奏曲《 阿蘭胡埃斯 》一直響著。連著夜晚和白天。 躺在床上的阿布想,如果對林的愛是一種疾病的話,那麼就讓這病在內心裡順其自然地發展下去吧。 夏措易西。一個藏傳佛法的翻譯和講授者。 他送給阿布一本書。是他自己寫的,關於西藏仁波切的一本書。仁波切,寶貝的意思,是心靈、精神、真理的寶藏。 他來北京第二天,就開始忙著出去四處講課。同住一個屋裡,平時彼此卻很少見面,他早出晚歸,阿布也早出晚歸,但阿布知道他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阿布除了上班給美容雜誌做採訪寫文章外,還寫一些別的文字,譬如隨筆和散文。寫了幾篇關於江南小鎮的遊記散文,寄給一家旅遊報。那家報社很滿意,給阿布開了一個專欄,每星期登一篇江南小鎮的遊記,阿布一連寫了三個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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