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亞的祈願符(34)_李靜

三十四

　　老實說我很驚訝自己的反應，我不是應該很生他的氣嗎？可為什麼現在又無法抗拒他的幫助呢？真是沒骨氣的女人！我為什麼會這樣？難道……他在我心裡的位置真的已經不單純了嗎？想到這，莫名得有些恐慌，於是觸電般後退一步，不敢看他。然後冷冷丟下一句:「我會儘快搬走的！」就轉身快步走進衛生間。

　　我在衛生間裡面磨蹭了很久，心裡很亂。再出來的時候，韓煦已經不在客廳了。我如釋重負地長「噓」一聲，關燈睡覺。

　　索菲亞的祈願符第二章26(1)

　　第二天，我和陶子到學校食堂吃午飯，我沒告訴她昨天的遭遇，被一個低年級的女生欺負總歸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吃完飯出來，有個不認識的男生湊近我，不動聲色地塞了個紙團到我手裡就徑直走開。我想肯定跟昨天的事有關，是倪可嗎？她還要怎麼樣？礙于陶子在身邊，我不敢有所舉動，走到接近教室的時候我對她說要去WC，才獨自跑進女廁所。

　　我打開紙團來看，上面用圓珠筆寫著窄窄的十個字：請你務必立刻到石川坊來！

　　我撕掉紙團扔垃圾桶裡，沒來得及多想就去了石川坊。

　　到石川坊後，我一眼就看見了文愛華，就她一個人。是她找我？我有些意外，但又覺得沒什麼不對的。她顯然很早就來了，面前的桌上放著兩瓶啤酒，其中一瓶已經空了。她看見我，馬上站了起來，沖我招手示意。她穿一條緊身牛仔褲，淡藍色的羽絨襖搭配純白的圍巾，披肩的頭髮在燈光的映襯下成淺褐色。文愛華今天的打扮和昨天大不相同，顯得乾淨親切，這讓我更加困惑，她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喝什麼？」她問。

　　我看著她，搖了搖頭。

　　「怎麼，奇怪我的打扮嗎？今天我去看望張父了，所以才穿這樣……哦，至於他是誰，你不用知道。」因為燈光的關係，也因為已?喝了酒，文愛華的臉是粉紅色的。

　　「你找我什麼事？」

　　「來跟你道歉，昨天……對不起，我保證小可不會再找你麻煩了！」她的態度誠懇，不像是開玩笑。

　　我冷笑:「捅人家一刀再說對不起還有用嗎？如果今天你不來也許我會覺得你比較磊落！」

　　她啞然失笑，再歎聲氣，說:「如果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別在這裡振振有詞，先聽我把話給說完了。」

　　「……」我沒作聲，想看看她究竟要說什麼。

　　「我和韓煦昨天是在保護你，知道嗎？……你不瞭解小可，她昨天過來找我的時候，我就知道肯定要出事了。但我不能不幫她去找你，如果我拒絕了，她就會去找藤飛，那樣的話你就不只是挨幾拳那麼簡單。我知道你是無辜的，所以既然我制止不了就只能把對你的傷害降到最低，你自己也看出來了，昨天我和那倆哥們踹你那幾腳基本沒使勁。」文愛華說到這兒看我一眼，舉起酒瓶，她喝酒的時候頭揚得很高，手肘也抬得高高的，氣勢豪爽。她把剛才剩下的那點全喝完了，放下酒瓶，上下嘴唇輕輕地抿一下，接著說:「至於韓煦，如果他當時極力否認他與你的關係，小可不但不信還會更加生氣，覺得韓煦也在騙她。因為韓煦對自己沒做過的事從來不解釋，永遠抱著一種你信不信我無所謂的態度，他待人也是如此，冷漠是一向的。所以如果他當時做出什麼太擁護你的舉動，不是給小可的猜測一個肯定嗎？當然，小可的脾氣真的要改，像這樣遲早要出事的，所以……對於你，我代她向你道歉。」

　　「你們幾個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啊？為什麼我總覺得不對勁呢？」聽完文愛華的解釋，我發現她、韓煦、倪可，還有艾依莉，幾個人的關係很不一般。

　　「別人的事呢……最好不要探究得太多，有時候知道得多了並沒什麼好處，說不定還要為此付出代價。你，喜歡韓煦嗎？」文愛華說著說著，突然來這麼一句。

　　我好像冷不丁被人打了一棒子，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那種感覺不太像是心裡的秘密被人發現了，而是心裡還沒有成熟、沒有發酵的一部分被撕裂開來了似的。

　　「……我有男朋友，認識了快10年，談了3年，我很喜歡他。」我不清楚自己對韓煦的感覺，但我很清楚自己對林寧的感受！

　　「這樣的話，你就別再摻和韓煦的事，不要去探究他的過去以及我們之間的關係等等，只要一心一意對你的男朋友就好。」她想了想接著說:「如果方便的話，你最好能搬離韓煦家，孤男寡女同住一起不會有什麼好事，我不明白韓煦當初為什麼會答應你住下，這一點也不符合他的個性，並且也實在太荒謬，你和他又不認識，你一個女孩子是怎麼想的啊？」

　　「我當時……我真的是無處可去才找韓煦的！」

　　「是嗎？那你又憑什麼認為韓煦那兒是可去之處呢？按說你不應該想到韓煦啊，他跟你最多也不過一面之緣而已。」文愛華咄咄逼人。

　　「我，我……不知道。」

　　她突然伸手過來握住我的手，說:「你叫沈妍夕是嗎？韓煦是個好男孩，你不是不確定自己對他的感覺，你是在逃避，你不斷地對自己強調有多喜歡男朋友，那是因為你沒把握。記得我剛才說的話嗎？韓煦待人冷漠是一向的，他昨天那樣的反應按說是正常的，可我卻從他眼裡看到了隱忍，所以我說他是在保護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別太在意小可，要認真地面對自己，我和她不一樣，我喜歡你，真的，你有著和依莉完全不同的鮮亮性格。我一直覺得韓煦不能永遠活在過去，但又不願意隨便一個人來接替依莉該擁有的，現在看來如果那個人是你，我比較安心了。」

　　索菲亞的祈願符第二章26(2)

　　「……雖然你的話我不是很明白，但是，謝謝你這麼說。」我低頭撫摩自己的手指:「我真的很喜歡我的男朋友，只是我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屬於我。你說的對，別人的故事不該去探個究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那樣做是不禮貌的，我不會再想要知道你們的事了。」

　　文愛華靜靜地看著我，每一眼似乎都想要穿透我的心扉，看盡我的思緒。我受不了這樣的目光，終於起身道別:「對不起，馬上就要上課了，再見！」

　　「再見！」她沒挽留我，瀟灑地揚手。

　　一個人與另一個人相遇的可能性只有千萬分之一，成為朋友的可能性大約是兩億分之一，而成為終身伴侶的可能性是50億分之一。我與韓煦能相遇也許是緣分，但我們之間是有距離的，只要有距離，無論是一步還是萬里，都同樣不該跨越。在分岔口面前，我只能做一個選擇，是看起來最安全的一眼能望到底的那一條，然後就不會回頭望其他的方向，因為我不敢，我怕另一條路上的花開得更紅我會哭出來。

　　在下午放學回去的路上，我一直猶豫著等會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韓煦，他明明是好心，卻被我會錯意，要向他道歉嗎？還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若無其事呢？但不管怎樣，我想我都是該搬走的時候了。

　　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蕩，突然，一張「韓香四溢」的招牌映入眼簾。看著怎麼這麼眼熟呢？我來過嗎？……哦，想起來了！韓煦以前帶我來這裡吃過飯，記得裡面的韓國料理很好吃，我想著想著肚子就餓了，於是索性走了進去。

　　店裡沒什麼人，我要了和上次一樣的石鍋拌飯，獨自悶頭吃起來，心裡卻想著一會兒回家該給韓煦做什麼吃呢？這好像已經成為我的習慣了。

　　「你好！」餘光瞟到有一個人影在我對面坐下來。

　　「……哦，你好！」我抬頭一看，是上次和韓煦打招呼的那個韓國師傅！原來他也會說中文啊！

　　「怎麼沒有和宮彥良一起來呢？」他笑問。他叫韓煦宮彥良，對了，他們是在日本的同學。

　　「我為什麼一定要和他一起來呢？我們又沒什麼關係……」我反問。

　　「沒關係？」他詫異。

　　「……難道，你以為我們是男女朋友嗎？才不是呢！」我強調！

　　「哦，是嗎？」韓國男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上次啊，你看著我對韓煦說了什麼？我記得你還豎了豎小拇指，是不是說我不漂亮啊？」我埋怨地看著他問。

　　「不是不是。」他連忙擺手，解釋說:「豎小拇指在日本是指女朋友的意思，我當時就是問他你是不是他交的女朋友，沒其他的意思，讓你誤解真是對不起！」

　　「哦，是這樣啊！」我恍然大悟:「那，韓煦說什麼啦？」

　　「他笑而不答，在我看來就是默認了，所以，我才會弄錯的，實在抱歉！」

　　「沒關係啦，你太客氣了！」我舀一勺拌飯送進嘴裡，沖他甜甜一笑，說:「真好吃！」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