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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歡喜安慰道:"這說明他沒有那麼在乎那個女人,他如果在乎她,一早就會告訴我們了。"

  櫟衷道:"他不告訴你是因為他不需要你幫他作鑒定,他早就認定她了。我錯了,不應該告訴他我喜歡他,我們都不應該懷疑他對我那份單純的友誼。我說出來,就進退兩難,我們只能成為陌路人了,現在根本就是仇人一對。"

  歡喜說了一句廢話:"他怎麼這樣呢,居然因為女方家庭在這邊就在這邊擺酒席!太沒有男子氣概!"

  我悻悻道:"櫟衷,他不值得。"除了詆毀,除了出言攻擊,我們什麼也幫不了櫟衷。

  櫟衷道:"我早知道你們會這麼認為,所以我一直不願意你們知道,是怕他有一天會成為你們討伐的對象。恰恰相反,我卻認為他值得,比我遇見的所有男人都值得,我再也遇不到一個這麼真誠的男人了,我這一生完了,嫁不到好男人了!"

  我說:"不會的,我們那麼好,我們的真命天子一定還在找我們。"

  "我不再相信了。"櫟衷哭了一會兒,抬起頭說,"你們得保證,不會因為我而疏遠他,不會因為我去聲討他。你們就當這是我在為我過去壓迫他的六年贖罪,他給了我感情豐富的六年,我也用六年來還他。"

  友情或者驕傲,在愛情發生的時候,居然會成為愛情的阻力嗎?櫟衷離開北京,宣告自己要立地成佛,過著顛三倒四的生活,無非是希望能夠刺激莫忘川,她希望他因此於心不忍要違背她的旨意來解救她的生活,她總喜歡使用以退為進的招數,但這僅限於愛情遊戲,沒有了愛情,便沒了效力,當年對付不了司空,現在也對付不了莫忘川。莫忘川只是一次次向我們打聽她的消息,堅守她的要求,不敢去找她,他也許一直在等待歐櫟衷能帶著自己的幸福,華麗麗地回到他身邊來,可惜他從不把她的幸福和自己聯想起來。

  和愛情較量,或者說,和一愛自己的男人較量,是不是註定只有一路苦悶的辛酸?到最後,必定漸行漸遠?

  我們開始檢討自己,不能因為一個男人的溫厚,就自以為是地懷疑這個男人為我們傾心。如果是愛情,總有一天,它就是愛情,不會有錯失的機會,除非,它根本不是。我想起我和夏陽的不明不白的相處,害怕起來。

  明天是莫忘川的大婚日子,我正猶豫著是否要參加,接到櫟衷的電話,約我逛街買衣服--她決定盛裝出席,美豔地出席婚禮,她要讓莫忘川看到,她任何時候都比李曉嫣美好。

  我說:"你不需要勉強自己去。"

  "他是我的朋友,不管什麼時候,這點都不會變的。"櫟衷堅定地說,卻隻字不提她也曾當李曉嫣似姐妹,她無意中犯了重色輕友的事。雖然李曉嫣不怎麼好,但真正推翻她們這段情義的,不是李曉嫣而是莫忘川,以及歐櫟衷在莫忘川過去六年的印象,忘川不喜歡被管制地生活,於是不會選擇櫟衷。櫟衷看不清,兩個人的感情,只關乎兩個人,不能在一起,並不是因為他們之外的人從中作梗。但我絕不和她辨理,這太殘忍了,櫟衷也寧願相信過去,相信美好,"雖然我們現在已經這樣了,我知道他還是在乎我,他是在乎我的祝福的。"

  即便比李曉嫣豔麗又能怎樣呢?我沒敢問出口,櫟衷也懂,她如斯聰敏。記得莫忘川說過,我們三個女生太強勢,歡喜的理想太強勢,我的人生觀太強勢,櫟衷的背景太強勢,還有性格也太強烈,男人會害怕,至少他莫忘川害怕。我從未和櫟衷提起過這段對話。她買了一襲華服。

  這一夜,櫟衷看著視覺以內的燈光和車流,看著記憶以內的莫忘川,撥通了莫忘川的電話。

  這一夜,我也失眠了。如果我早就告訴櫟衷,忘川懼怕她的強勢,懼怕她犀利的生存態度,那麼,一切會不會有一點點改變?櫟衷會因此變成歡喜那樣,低眉順目地抬高對方嗎?我想起驕傲的櫟衷,也想起她痛哭失聲的樣子,突然有點不敢肯定我們的立場了,如果放棄傲氣,就能得到愛情,我們還會堅持自己的聰穎和犀利嗎?如果反過來說,因為沒有愛情,為了掩蓋無人問津的寂寞,所以我們才把自己拔高到無人可及的高度,這是否成立?女人非得用自己的平凡去成全男人偉大,用妥協去將就男人的膽怯嗎?為什麼不是男人和我們共同進步呢?

  我恍然領悟到歡喜的名言:裝傻也是一種本事,一個優秀的女人想要獲得一段男女關係,必須和諧了自己的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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