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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分手吧!"付國堯說,這個忍辱負重卑躬屈膝的男生,打算從這場名不副實的關係中撤退了嗎?不巧這時梁晨被砍了一刀,她忍不住慘叫一聲,根本無暇顧及付國堯。付國堯忍無可忍,重申分手的決心:"我們分手吧!"

  梁晨總算聽到了他的決定,很快回過神來,答道:"嗯。"

  這晚之後,梁晨有了更為充分的理由在遊戲中廝殺,儘管她的內心和她的表現一樣,無動於衷,但她佯裝惆悵地說:"姐妹們,我失戀了。"

  櫟衷說,梁晨可能真不甘心做一隻猴子。

  為了表示開始,有人剪頭髮,有人添新衣,有人痛改前非,有人分手。雨停之後,太陽又出來逍遙法外,大二生活就這樣混亂地開始了。

  大二,我們不能再無知再彷徨下去,成長讓我們失去了這些行為的合理理由,我們得清醒、有判斷力、保護自己。歡喜拒絕壯大,她說鋒芒的女子最難得男子的同情和愛情,所以她要保持著迷糊的形象,當你學會照顧自己,別人就不會照顧你了。櫟衷對此表示鄙視:呸,人永遠只能指望自己!

  其實裝傻也是一門高深的武功秘笈,不是人人都有資質,水至清則無魚,經年之後,櫟衷果然被她的鋒芒給毀了。

  開學兩個星期以來,我給楊二壞打過幾次電話,話題缺少實質,效果無所進展,我決定去見他。安置好新生後,我奔向這個美女雲集的校區,我常恨自己不能置身於此,近水樓臺。楊二壞把我拖到飯館,惴惴不安地描述一位鍾情于他的女孩,接二連三向我舉例豪放女追男的悚人事蹟。大概是做賊心虛,我懷疑他這話含沙射影,暗示我要自重,以維持好彼此的美感。

  如果距離能夠幫助我留住對方的尊重,我會選擇它。我發誓再不主動勾搭楊二壞了,之後我們整整一個學期沒有聯繫,後來再見是該感謝武漢的黃牛票黨,他們把票屯起來,行跡詭異,但他們總能瞄見我,遠遠就從我忠厚愚鈍的面目看透了我,猜到我想回家的急切願望,料定我是個不會過河拆橋的人,心裡便允許我從他身上買到點鐵路關係,於是,他們走近我,讓我買到回家的路,他們的罪惡讓楊二壞在到票前的幾個日夜裡,無時無刻不在牽掛我。

  像這般陽光明媚的尋常日子,楊二壞是絕對不會想起我的。物理老師傲視著這間房子的每一個物體,前輩們的血淚史告誡我們,在沒有查清物理老師的家庭幸福度前,千萬不要輕視任何一個帶黑框眼鏡的物理老師,他們能讓紅燈籠高高掛。我自知自己跟物理學家的思想相隔半個銀河系,不得已包藏禍心,全勤,低眉順目地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間,我那好學沉思的目光總能和老師的眼光相撞,她感到欣慰,眼神裡透射出微微慈愛--這是我所有的槍支彈炮,我要混到眼熟,我要混到好感,我要混到老師於心不忍,我要混到老師打錯分數不能回首。

  又騙了物理老師一節課,走出教室,夏日的強光讓我有些疲倦。

  "我希望這個夏天更長更熱些,讓那群新生軍訓曬個夠。"歡喜佇在走廊,幸災樂禍地俯瞰樓下那群按教官指令機械操作的新生們,纖媚的五官端著一臉壞笑,這種表情放在她嬌美溫和的容顏上,很不搭。

  看到別人遭受著同樣的痛苦,我們的小人心態空前膨脹,仿佛一年前所受的委屈得以雪恥似的,我應聲說:"嗯,讓太陽來得更猛烈些吧!"

  櫟衷捏捏我的臉,說:"怎麼能這樣呢?至少讓這天早上出太陽,中午大暴雨,下午繼續狠狠地出太陽,看不折磨死他們!"

  櫟衷是深圳人,家境顯赫,母親家兩代富商,父親是特區政壇的顯赫人物。百年前資本主義侵國毀了我的阮家大小姐的地位,造就了她歐家大小姐的地位,失去的我偶爾惆悵生不逢時,擁有中的她時時感歎身不由己。年少時,她去了英國生活,十五歲那年,受到一個斯文的男人瘋狂的追求,對方手法浪漫,櫟衷幾乎就範,關鍵時刻,鐘媽媽設了一個套,讓櫟衷知道對方只為謀她家的權勢。櫟衷覺得是家裡的權勢剝奪了她獲得真愛的機會,立志做個尋常人,跑回國,念尋常學校,上尋常大學,和尋常的我們做姐妹,等待一段尋常的愛情。

  "變態!你們以為他們受苦越多,你們以前受的苦就得到平衡了?"除了在《仙劍》中喪心病狂得像丁春秋,日常生活中的梁晨異常冷靜,有時我們三個沉默,很有默契地等待著她的聲音,她說,"快回宿舍換衣服,馬上就要上體育課了。"

  我極不情願,長籲一聲:"如果大學課程裡取消體育課多好!"

  剛換上運動服,體育委員通知,外校來打比賽佔領了體育館,露天操場又被新生占作受訓場地,課外體育客轉改上課內知識培訓課,主教樓313教室。

  梁晨憤然地說:"說好今天和外語系地女生打比賽的,我練習了一個星期要對付她們的,現在改上知識課,那樣有意思嗎?"

  歡喜說:"她們一群文文弱弱的女子,你還處心積慮要打敗她們啊?拜託你找點實力相當的好不好?"

  梁晨那丁春秋的一面又浮現了,她努努嘴不同意:"我覺得我們應該打擊弱者,讓她們堅強起來。"

  大家又笑開了。

  我們學校男多女少,尤其在我們理科班級,女生因為稀有就真的成了寶。我們班一共六個女生,剛好湊夠一個半宿舍,四個在我們寢室,還有兩個住對面的混合宿舍,套用班長的感歎,我們宿舍正好湊夠一張麻將桌,誰想搭上一角都沒有機會,只有端茶倒水的分,加之我們都屬於獨孤派,難以馴服,因此男生們更喜歡跑到裘蒂和王思聰的宿舍去獻殷勤,那邊還有兩位隔壁班的女知識份子,內外機會同等。

  因為女生寥寥,不好安排體育課程,我們系的女生被發配到全校最養眼的外語系一起上體育課,外語系女生秀外慧中,我們大抵金玉其內,擺在一起,應了那句:良莠不齊。

  走在某個記憶迷糊的夜晚,依稀聽見一個學姐怨天尤人,現在的用人單位,在乎的不是你能幹什麼,你有什麼經歷,重要的是,你會什麼鳥語,那怕是半知半解。也就是說,我們身邊的這一群女人,一張一翕,鳥語娓娓,為了將來的耀武揚威細細準備著,這是可恨的,因為我們有忌妒心,尤其是梁晨。

  梁晨功課好,差點成了清華的料,這差"點"就在英語上,大概是這個原因,她一直尋求機會給外語系一個下馬威。照常理來推斷,她這種小女人的睚眥情緒我們特理解,事實上我們同樣強烈,不過因為她的敵對情緒過激,讓我們無法承認自己也有因為過於自卑而造成的抵制情緒,我們不能公開參與,只能默默支持她從事一些沽名釣譽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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