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的誰(45)_鮮橙

四十五

　　何適沉默不言，只是表情專注地開著車，過了許久他才輕聲說道：「我信，也只能信。袁喜，也許我這樣說了你會不高興，可是我不想瞞你，一點兒也不想。對於她，我心裡是有著歉意的，她從沒做錯過什麼，是我在孤單寂寞的時候接受了她的感情，然後又在意識到自己只能愛你一人的時候義無反顧地離開了她。從她的角度來說是我對不起她，我是個品質惡劣的人。所以就算我知道她說的是謊話，我也不想去揭穿她，給不了她感情，我只能給她尊重，她想留下就留下吧。因為我自己明白我的心現在有多堅定，所以我並不怕出什麼問題。她待些日子自然就會死心了，她也是一個很明理的女孩子，早晚會想開的，所以，我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太過明顯。」

　　何適說完這段話後，又沉默了下來，袁喜也有些出神。如果公正一點兒看的話，三個人當中，Ella無疑是最無辜的，就像何適說的那樣，她不曾做錯過什麼，見到了自己喜歡的人便勇於追求了，也付出了情感，然後又被自己愛的人告知說他不愛她，他愛的從頭到尾都是以前的女友，這讓她情何以堪？Ella是沒有錯的。袁喜輕輕地搖了搖頭，難道是何適錯了嗎？可他從來沒有欺騙過任何一個人，愛就是愛了，不愛就是不愛，難道這就是錯了嗎？那麼是她袁喜錯了嗎？可她又錯在什麼地方呢？袁喜想不透了，太多時候，感情上的事情都無法用簡單的對錯來評斷，她也不明白自己現在為什麼可以用如此平和的心態想這個深奧的問題，是因為她是現在被愛的那個嗎？如果把她換到Ella的位置上去，她還能如此雲淡風輕談笑自如嗎？

　　袁喜忽然笑了，看到何適納悶的眼神，她挑了挑眉毛問道：「我怎麼覺得自己反而像個第三者似的呢？哎？我說何適，我和那個Ella真的長得很像嗎？哪裡像了？我怎麼不覺得呢？我們兩個哪個更漂亮點兒？」

　　何適愣了愣，他沒想到在這個時候袁喜能問出這個問題來，瞥了她一眼，見到她臉上的笑容自己也不禁輕鬆起來，特意偏過頭仔細看袁喜。袁喜忙把他的腦袋轉回去，叫道：「專心開車！看什麼看？」

　　何適笑了笑，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說實話，Ella比你漂亮一些。」還沒等袁喜的手捏到他的腿上，他又趕緊笑找補了一句，「不過她沒有你可愛！」

　　袁喜白了他一眼，卻也沒有進一步的表示，看樣子像是接受了他的補充。

　　何適繼續笑著哄她開心，袁喜性格也好，說了兩句便不再計較誰更好看的問題。車裡兩個人隨意地談笑著，看情形，Ella的到來仿佛只是生活中的一個小小的插曲，過去了也便沒事了。可袁喜心裡明白，Ella既然追到了國內就不可能那麼簡單地放手，關鍵是她現在也不想放手了，所以這場偶遇還真的只是她和Ella之間的第一次交鋒。何適也笑著，只是不知道這樣燦爛的笑容是否也同樣到達了他的心底，反正袁喜心底是在苦笑的，心想自己的愛情還真是多災多難，好容易決定徹底相信何適，地球另一端的Ella便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突然想起了皮晦曾經掛在嘴頭上的那句話：敵不動我不動，切不可自亂陣腳。想到這兒忍不住笑了笑，何適見她突然自己發笑，有些納悶兒，忍不住問：「怎麼了？笑什麼呢？」

　　袁喜忙搖頭：「沒什麼，專心開車，你不看路看我幹什麼！」

　　何適笑了笑，沒再追問。

　　車子才剛拐進社區，袁喜就接到了皮晦的電話，皮晦壓低了聲音問她：「袁喜，你什麼時候回來？」

　　袁喜一聽皮晦說話的聲調便隱約有些不安的預感，說道：「我正在路上，何適送我，馬上就到了。」

　　果然，就聽皮晦立刻低聲叫道：「千萬不要讓他進社區，你讓他把你放在社區門口好了，你自己走回來！聽見沒？自己回來！」

　　這話已說晚了，何適的車已經拐到了袁喜她們樓前的通道上，袁喜沒問皮晦為什麼不讓何適送她到樓下，因為不用問了，透過車窗玻璃，她很清楚地看到了等在樓下的步懷宇，而且她毫不懷疑地相信，何適也看到了他。

　　步懷宇看著袁喜從何適的車上下來，並不理會她的詫異，更像是沒看到旁邊的何適一般，只是盯著袁喜的眼睛，緩慢而堅定地說道：「我們不一樣，袁喜，我不會為了愛而愛。我承認在我心底的某個地方還留著『勝蘭』這個名字，甚至一輩子都不會抹去，但是我很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愛情，可能會是愧疚，會是不甘，會是對青春年少時的不舍，會是很多種複雜的感情，但獨獨不會是愛情。袁喜，我想我已經明白了，而你還沒有明白。」

　　好一大段沒頭沒腦的話！顯然是在他腦子裡轉了好久才會說得如此順暢。

　　步懷宇說完不等袁喜有所反應便直接轉身離開。袁喜傻在了樓前，呆呆地看著步懷宇車子消失的方向。

　　何適無言地看了看袁喜又把視線投向遠處，眉頭緊鎖。

　　樓上的皮晦站在窗前，用手捂著眼不忍再看，嘴裡叨叨道：「上帝，可真是火星撞地球了，可憐的袁喜，你該怎麼辦？

　　是啊，袁喜，你該怎麼辦？一直以來，你都以為自己把感情方面的事情看得很透徹了，而今天晚上，他說他已經明白了，而你卻還沒有。

　　袁喜發了好半天呆才轉過身看著何適，想給他一個解釋，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何適忍不住笑了，輕推了一下她的額頭，笑道：「行了，先別發愁了，上去給我弄點東西吃，我還得趕回去呢！」

　　袁喜扯著嘴角強笑了笑，領著何適上樓，皮晦那裡早就等在了門口，不等他們敲門便開了門，等何適進去了，她在後面輕輕扯了扯袁喜的衣角，小聲問：「我走還是留下？」

　　袁喜看了皮晦一眼，心道：「自然是留下，這還用問嗎？」起碼有皮晦在這兒，她先不用去和何適解釋步懷宇的那段話。皮晦和她相交已久，兩人只需一個眼神就能看出來對方的心思，皮晦見她這副表情不由得歎了口氣，小聲地自言自語道：「得，還是我來扮這討人嫌的角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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