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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皮晦從沒想過這樣的結果也會是步懷宇的選擇,她早上接了張恒一通電話,原本就偏著步懷宇的心更偏了,只覺得是袁喜做事不負責任,這才惹得步懷宇情苦傷身,於是便想過來替步懷宇打抱不平。現在被袁喜接連問了這麼多的怎麼辦,一時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卻還有些不甘心,「可是……」

  袁喜苦笑,「沒有可是。雖然我不說,並不代表我就沒想過,感情這種東西,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大家都這麼大了,誰都明白不會為了什麼人要死要活的,我清楚,步懷宇比我更清楚。既然我已經走出那一步了,我就沒法再回頭了,何適為了我回來,如果我現在還和步懷宇糾纏不清,那就是對得起他了嗎?」

  「你真的就這麼愛何適嗎?」皮晦問,「我從一開始就覺得步懷宇更適合你啊!真的,袁喜,你都不知道,我們私下裡聊起來的時候都覺得你和步懷宇特合適,不光是性情上。袁喜,你別覺得我特現實,步懷宇有錢,起碼比何適有錢,而你的家庭需要錢。就算何適家裡也挺有錢,但那是他家裡的,不是他的,起碼現在不是他的。再加上他現在不顧一切地從國外跑回來,你覺得他家裡人會理解你們的愛情嗎?會很開心地接受你嗎?如果你不能和他的家人相處好的話,你們的愛情能夠堅持多久呢?好吧,就算你們堅持下去了,結婚了,可就會幸福了嗎?我從來不覺得沒有家庭祝福的婚姻能夠幸福,他們家人總會挑剔你,挑剔你的家庭。而你和步懷宇在一起不會有這樣的困擾,他也是窮人出身,他的錢都是靠自己打拼來的,他不用受家庭太多的束縛,更重要的是他能理解你,能理解你的家庭。他能和青卓相處得很好,何適能嗎?青卓早晚有一天得和你生活在一起,何適能接受嗎?」

  袁喜靜靜地看著皮晦,好半天才無力地笑笑,過去拍了拍皮晦的肩膀,故作輕鬆地笑道:「你這丫頭,什麼時候考慮事情這麼長遠了?我還真有點兒不習慣,行了,別把我的未來說得那麼黯淡,走一步說一步吧,我相信何適依靠自己也能拼出一條路來的。出去吧,早飯還沒吃吧?」說著她便往廚房走。

  「袁喜……」皮晦叫她,語氣裡透露出遲疑,可是她還是問出了那句話:「何適到現在還不知道青卓的智力有問題,是嗎?你肯定他能和你一起負擔起你的家庭嗎?」

  袁喜停住,不自覺地挺了挺脊背,沉默了好久才輕聲說道:「皮晦,我的出生便是為了背負家庭的責任。如果我大哥不是個傻子,也就不會有我的出生,他就是我的責任,是我從出生那天起就必須背負的責任。所以,我不怨誰,也不想把這個責任推到誰的肩上,不管是步懷宇還是何適,他們都和我的家庭沒有關係,那是我的責任,我自己的命運。你說的現實我都知道,可我什麼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選擇忽視,不去看以後所有的艱難險阻,我只想讓自己現在快樂點兒。皮晦,別再說了,行嗎?就讓我這樣騙騙自己,好不好?」

  袁喜回過頭沖著皮晦淡淡地笑著,眼神卻透露出無比的淒涼,她這樣的表情實在嚇壞了皮晦,皮晦開始後悔把這麼多殘酷的事情都攤在袁喜面前,她的家庭,她的愛情,她的未來。她知道袁喜是敏感而多思的,這些她擔心的事情袁喜必然也是早就意識到的了,自己為什麼還要逼著她再去面對這些問題呢?

  「對不起,袁喜。」皮晦小聲說道。

  袁喜笑著搖了搖頭,「沒事,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真的,我很感動。」

  是的,她很感激皮晦,也知道只有真正的朋友才會這麼推心置腹地和她說這麼多,這麼多年過來,皮晦為她做了那麼多,可她幾乎沒能為皮晦做過什麼。能有這樣的一個朋友在她身邊,的確是她的幸運。

  袁喜簡單地做了些早餐,皮晦吃了沒待多會兒就要走,說是和肖墨亭約好了一起去看看步懷宇。說這話的時候,皮晦一直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袁喜的臉色。袁喜知道,即便她已經把事情說得那麼透了,皮晦還是希望自己能過去看看步懷宇的,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去。皮晦直到臨走時還是不死心,把步懷宇住的醫院告訴了袁喜。袁喜知道她的心思,笑了笑,只是說讓皮晦趕緊去吧,順便替她帶個問候,就說她出差了不能去看他了。

  皮晦有些失望,不情不願地走了,袁喜又開始坐在沙發上發呆,腦子裡不受控制地重播起剛和步懷宇認識時的畫面,尤其是冬天晚上加班沒趕上公共汽車的那次,步懷宇探過身來的樣子,他不急不緩的聲音,還有他車裡的溫暖,這些畫面不停地轉啊轉的,轉得袁喜心煩意亂起來。她現在都開始有些埋怨皮晦,如果她沒有告訴她,如果她不知道,那該有多好!

  中午的時候袁喜自己一個人沒做飯,也不覺得餓,隨便在冰箱裡刨了點兒東西出來吃了兩口,吃著吃著就停下來了,把東西又塞回到冰箱裡。只去看一眼,她想,偷偷地看一眼就好,不是為了別的,只為了讓自己心安,只為了他曾給過她溫暖,冬夜裡那珍貴的溫暖。

  袁喜到醫院時正好趕上住院部裡人少的時段,午休的時候,來探望病人的人並不多。她在前臺很方便就問到了步懷宇的病房,一路上提心吊膽地走過去,生怕碰見了認識的人。她說不清自己的內心,明明一切都看得那麼清楚,可是卻仍控制不住自己要過來。一路上她都在想,即便看一眼又能怎麼樣?是能安慰步懷宇還是能安慰自己?還是只給自己尋找一個心理上的安慰?

  他的病房門竟然敞開著,袁喜有些意外,如果他的門關著,那她還能在他的門外停留一下,可如今,就連從他的門前走過去都需要她莫大的勇氣。她裝作若無其事地從那門前走過,連頭都沒敢偏一下,只用餘光掃到步懷宇獨自一人半倚在床上吊著點滴,空出來的那只手像是還拿著一份文件。

  袁喜沒敢在門前做絲毫的停留,走過去了才發覺自己仿佛什麼也沒有看清楚,心跳得厲害,腦海裡只留下了他床頭開得正盛的百合花,還有他被花色襯得更加蒼白的臉。袁喜想走回去再看一眼,卻再也沒有勇氣了,轉過身看著步懷宇的病房門怔怔地站了片刻,便繞到另外的一邊電梯直接下了樓。

  張恒從醫生那裡過來,見步懷宇正瞅著門口愣神,笑了,調侃道:「嘿!你又想勾引哪個護士妹妹呢?怎麼連門都不關?別告訴我你是為了等我而望眼欲穿吧?」

  步懷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收回了視線又放到手中的報表上,「下次出去的時候別忘了關門,我不方便下去。」

  張恒這才想到是自己剛才出去的時候忘了關門,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走過去奪了步懷宇手裡的報表往旁邊一扔,說:「行了!錢是掙不完的,都胃出血了,你還這麼拼命,又沒老婆孩子的,你為了誰啊?真是想不開!」

  「張恒,」步懷宇卻突然打斷他的話,眉眼間閃過一絲猶豫,他問,「你剛才來的時候有沒有……」

  「有沒有什麼?」張恒看步懷宇說話留半截,覺得有些奇怪,詫異地問步懷宇問。

  步懷宇停頓了片刻,繃了繃嘴角,接著問道:「有沒有問醫生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張恒沒想到他都病成這樣了還想著趕緊出院,稍微怔了怔,然後嗤笑,「步懷宇,我真服了你了,你這都要吐血了,還惦記著出院呢?你不會真不把自己當人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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