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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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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喜說了兩句客氣話,送了老徐出門。回到屋裡又去看何適,見他在睡夢中翻了個身,嘴裡不知道嘟囔了句什麼,隱隱皺了皺眉頭,像是在抱怨著什麼。袁喜這才發覺剛才匆忙之中竟然忘了給他脫下外套,這個樣子睡在床上自然是極不舒服的。她忙過去使勁抱起何適的上身,一邊低聲哄著一邊給他脫著外套。 這樣的動作讓何適的不適感更加強烈,嗓子冒了煙般的難受,他的眉頭皺得更緊,眼睛依舊閉著,半夢半醒地呻吟道:「Ella,水……我要喝水。」 袁喜身體一下子僵住,好半天才緩過勁來,木木地給何適倒了溫水,又回到床邊扶起他給他喂了一大杯水。 「謝謝。」何適呢喃,頭在袁喜肩膀處蹭了蹭,終於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繼續睡了過去。袁喜看著何適熟睡的面容發呆,他溫熱的體溫隔著衣料透過來,真實地刺激著她的感官,可為什麼自己那顆心依舊冰冷?他是那樣樂觀開朗,仿佛周身上下有著散發不盡的熱力,就是這樣的溫暖給了她兩年最快樂的生活,也曾陪著她度過了孤寂的四年.可是現在,他的人明明就在自己懷裡,為什麼這樣的熱度卻溫暖不了自己的心呢? 把何適在床上放好,起身想走的時候又被他抓住了胳膊,「袁喜,別走……別走。」他閉著眼睛喊,死死地抓住了袁喜的胳膊不肯鬆手。可是,他知道他現在喊的是誰嗎?人家都說酒後吐真言,可這兩個名字,哪個才是他的真? 袁喜就這樣站在那裡,怔怔地看著他的睡容。她不傻,那麼多的疑點串連起來早就成了線,可又能怎麼樣?現在推醒了他審問到底誰是Ella?還用問嗎?他不是早就向她坦白過了嗎?她決定和他破鏡重圓的時候不就代表要包容他的過去了嗎?為什麼還要介意?有什麼理由去介意呢?他迷失過,她不是也曾經猶豫過嗎?他在睡夢裡喊了Ella的名字,而她呢?她敢說在自己內心最隱秘的角落裡,沒有那個叫步懷宇的男人留下的痕跡嗎? 四年啊,誰能讓自己保持一片純淨的白呢?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麼能要求別人去做呢?她明白的,她都明白的,可為什麼還是忍不住去在意呢? 袁喜在電話裡問皮晦:「如果肖墨亭夢裡喊了別的女人的名字,你怎麼辦?」 「靠!他敢!我立刻拿刀剁了他,讓他做東方不敗第二!」皮晦在電話那邊怒道,仿佛肖墨亭真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怒火都能順著電話線燒過來。 袁喜在這邊不說話,心裡有些羡慕皮晦,她總是不去掩藏自己的心思,就那麼直接地表達著自己的好惡,活得簡單而輕鬆。其實皮晦是個看似粗心、實則心細的人,感受到袁喜的沉默,她的聲音低了些,有些遲疑地問:「袁喜,怎麼了?何適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了?」 袁喜心裡有些苦澀,還是輕輕地笑了笑:「沒有,他對我挺好。」 皮晦不信,又問:「那怎麼聽你說話有氣無力的?」 「就是有些……累。皮晦,我媽……打算給我哥娶個媳婦……」 「我靠!」皮晦在那邊的聲量又不由自主地拔高,停頓片刻才消化掉了這個消息,半天不知該說什麼好,「你媽,你媽還真有創意!」 袁喜想不到皮晦能用「創意」這個詞來形容母親,握著電話筒說不出話來,只覺得眼眶發熱。 皮晦替袁喜不平,接著說道:「袁喜,我說這話你別生氣,我也不是挑撥你們母女關係。我特不理解你媽,你是她親生的嗎?她是不是打算把你榨幹了才算完事啊?你哥那情況能結婚嗎?你媽是不是嫌你活得還不夠累啊,還想再給你背上幾個包袱啊?她怎麼想的啊?你別管她了,她愛娶讓她娶去!你少又自己發愁!」 袁喜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皮晦,我覺得累,真的累。我爸今年都六十了,為了給我哥攢娶媳婦的錢,現在還給人扛傢俱,我能不管嗎?我心疼啊!可是我要怎麼管?皮晦,我該怎麼管?」 皮晦也被袁喜問的沉默了,好半晌才歎口氣問道:「這事你告訴何適了嗎?」 「沒有。」她沒有告訴何適,她不知要怎樣去向他描述自己的家庭。他的家庭條件是那麼好,好到讓她都無法坦然面對自己家庭的寒卑。她多麼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個和他的家庭相匹配的家庭啊,沒有後顧之憂,不用去掩藏些什麼,哪怕貧寒點兒,可至少要幸福。也許會有很多人用不屑的口吻指責她虛榮,說她這是自卑是虛偽,然後告訴她要樂觀,要開朗,要挺直了脊樑面對自己的生活,哪怕生活充滿了苦難。在這個社會中,很多人都能對別人說出一串串人生真言,然後告訴你不該怎麼做、應該怎麼做。他們說得是那樣的輕鬆,那樣理直氣壯,因為他們從沒有經歷過這些苦難,而苦難這種東西,只有在自己背負的時候才能夠叫苦難。別人身上的,再多,也頂多是同情。 袁喜可以很坦然地在步懷宇和張恒面前說「我很窮,沒錢請你們吃飯」,可是她卻無法告訴何適「我的大哥是個傻子,我父親現在正賣著苦力,打算攢錢給我哥買個媳婦」。有幾個人願意在愛的人面前顯露出自己背後的寒卑? 她說不出口,說她自卑也好,說她虛榮也罷,她真的無法對何適說出口。 「你應該告訴何適。」皮晦說,「既然你決定和他在一起了,以後的生活你們就應該一起面對,不論是苦難還是幸福。袁喜,你這個樣子下去我很擔心,你對何適隱瞞了那麼多,你確定他愛上的那個是真實的你嗎?還是你給他塑造的一個完美的形象?你這樣做,對他公平嗎?」 …… 睡到後半夜,袁喜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睜開有些發緊的眼皮,發現何適正抱著自己往臥室裡走,「幹嗎?」她問。 何適低頭看她迷糊的樣子,輕笑了一聲,「丫頭,你怎麼睡沙發上了?幸虧我看到了,不然明天有你罪受!」 袁喜的腦筋有些轉不過來,怔怔地伸手摸上何適的臉頰,輕聲問:「醉酒會不會頭疼?」 何適笑著搖頭,側過臉在袁喜的手心吻了一下,說道:「我沒事,睡了一覺就沒事了。那點兒酒算不得什麼。」 袁喜聽他又開始說大話,忍不住微笑。何適把袁喜放到仍留著他體溫的床上,自己也在她身邊緊貼著躺了下來。袁喜有些不自在,往旁邊挪了挪打算坐起來,「我去皮晦那屋,你接著睡吧。」 何適卻一把攬住她,把她又抱回到懷裡,「就這麼睡吧,我想抱著你睡,一會兒天就亮了。」 他感覺到了她的緊張,把手臂收攏得更緊,在她耳邊低低地笑,「別怕,我什麼也不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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