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的誰(32)_鮮橙

三十二

　　周圍一夥人齊刷刷地拉長了聲音跟著喊：「是！」

　　他們早在何適進門之前便商量好了要灌一灌他，順便探探這個牛人的底，怎麼可能配合得不默契！

　　何適伸出胳膊把袁喜往後面護，忍不住笑駡道：「少來！要想挑釁就沖我來，少來欺負你們嫂子。」說著把七八個杯子在面前一溜擺開，「說吧，咱們要怎麼喝？你們是想單挑還是一起上？儘管放馬過來。」

　　何適幾句豪言壯語一出，立刻就把場子給鎮住了。這夥子人都是跟著老徐一起做項目的，雖說算是同事，可私底下的相處更像是朋友。他們都是剛出了校門的年輕人，有幾個甚至還是在校的大學生，遠比混社會的人單純得多。何適剛回國，這樣的聚會沒參加過幾次，平時又是以一副專業牛人的模樣示人，這樣幾句豪氣沖天的話說出來，這夥子人一時之間哪裡能探得到他的深淺。

　　不過大話不說還好，一說反而把年輕人的好勝心給激了起來，場面也就只靜了不到三秒鐘，還真有個愣頭小子站了出來，喊道：「我來跟師兄拼！」

　　何適本想唬他們一下，沒想到起了反作用，看到這個場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偷偷給袁喜一個苦笑。袁喜也回了他一個無奈的笑容，湊近了他低聲說道：「先吃點兒東西吧，別空著肚子喝酒。」

　　可那幫子人哪裡肯容他吃飽肚子，何適安撫地拍了拍袁喜的手背，笑道：「沒事，我先上，等我倒下了你再來，就不信了，咱們兩個加起來還喝不過這幫青瓜蛋子！」

　　大家吵鬧得更歡，都說看來嫂子是有量的，今天說什麼也得試出嫂子的酒量來。一會兒的工夫，不僅何適喝了十來杯酒，就連袁喜都被灌了好幾杯。老徐從外面進來，見到大家正鬧得歡，就在何適他們對面找了地方坐下，也不吱聲只笑眯眯地看著大家纏著何適和袁喜兩個不放。

　　袁喜中午吃得本來就少，肚子裡早已經空了，現在被他們勸了好幾杯酒，只覺得胃裡火燒般難受，可礙著何適的面子又不好在臉上帶出來，只好勉強笑著一一拒絕他們的熱情，心裡有了一絲不悅。

　　老徐的視線不時從袁喜臉上掃過，每次總帶了些莫名的意味。袁喜隱約覺得這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可每當自己迎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的時候，他又會故作無事地躲開，仍在嘴角掛著淺淺的笑，看大家鬧成一團。幾次這樣的情形下來，袁喜心裡也是詫異，又想到剛才在進門前他喊的那一聲「愛拉」，現在細想起來更像是個女孩子的名字，顯然是把她認作了別人。

　　酒喝到後面，何適還是被他們灌多了。袁喜怕他空著肚子喝酒傷了胃，總是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給何適嘴裡塞點兒吃的，有一次正往他嘴裡塞壽司的時候，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順勢在她指尖上連連親吻。他醉眼蒙矓地看著她，笑得滿足，「袁喜，我愛你，真的很愛你，嫁給我吧，好不好？我養著你，我們生一群孩子，好不好？生一大群，小大、小二……」

　　他以為他說得隱秘，哪裡知道自己早已經喝得迷糊，說出來的聲音完全不是耳語，反而成了大庭廣眾之下的宣言。眾人先呆後樂，更有人誇張地笑倒在榻榻米上，還有些人笑著一個勁地催著袁喜趕緊答應。

　　袁喜看著自顧自往下數數的何適，哭笑不得，周圍起哄的聲音越來越大，袁喜臉色漲得通紅，想從他手裡把自己的手指抽出來，無奈被他抓得更緊，只得急急地說道：「何適！何適！別胡鬧了！」

　　何適那裡已經數到了「小七」，或許數到後面，他自己都忘了數的是什麼，只是傻笑著一個勁地往下數，後來聽到大家竟然笑著跟他一起數下去，他反而更得意起來，喊的聲音更大了些。袁喜更窘，慌亂中看到老徐的臉，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冷意，袁喜一怔，眨了眨眼再看過去，卻發現老徐臉上掛的分明是暖暖的笑。

　　到最後，還是老徐幫著袁喜收了場，這夥人喝得也都不少，散的時候有好幾個人都是被人攙出門的。何適早已經被灌得神智全無，被老徐和袁喜兩人架到車後座上，頭一歪便睡了過去。

　　「會開車嗎？」老徐問。

　　袁喜搖頭，看著呼呼大睡的何適有些發愁。

　　老徐略微思量了一下就坐到了駕駛位上，轉頭對仍站在車外發呆的袁喜說道：「上來吧，我先把你們送回去。」

　　「你的車怎麼辦？」袁喜問。

　　「先放到這裡吧，我一會兒再回來取。」

　　袁喜有些過意不去，「要不我帶著他打車走吧，等明天再讓他自己過來取車好了。」

　　老徐笑了，「行了，上車吧，反正也不是很晚，一會兒的功夫，別客氣了，何適可從來不跟我客氣。」

　　袁喜沒再客氣，上了車，幫何適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睡得稍微舒服點兒，然後聽到老徐問：「送到哪裡？麗都還是你那裡？」

　　袁喜想了想，看何適這個樣子，也不放心把他一個人丟在麗都的小公寓裡，便說道：「送到我那裡吧，我照顧他。」

　　「哪裡？」老徐又問袁喜的住址。

　　袁喜輕聲和他說了位址後便不再言語，只是低了頭看著正枕在她腿上大睡的何適。他的酒品向來很好，喝醉也就是睡覺，有時候還會發出微微的鼾聲，可愛得像個孩子。

　　時間不算太晚，街道還在炫耀著這個城市的繁華，穿梭不止的車流打出耀眼的燈光，和街邊的霓虹燈混雜在一起，像是把初秋夜晚本應涼爽的空氣全都烘熱了，蒸騰上去給城市罩上一層昏黃的光圈。

　　老徐一直幫著袁喜把何適架到樓上，何適還是醉得毫無意識，在袁喜的床上倒頭就睡。袁喜簡單地料理了一下何適，從臥室裡出來的時候，老徐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袁喜的關門聲把他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在他抬頭看向袁喜的一刹那，袁喜在他的眼神中又發現了一絲迷惑。

　　袁喜只覺得累，家中的事情已經佔據了她太多的精神，她無力去思慮太多，只是淡淡笑了笑，向老徐謝道：「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徐師兄。」

　　老徐的眼神瞬間便恢復了清明，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笑著搖了搖頭，把何適的車鑰匙放到茶几上，說道：「別這麼客氣，我先回去了，你照顧何適吧，他今天喝得不少，恐怕晚上還得折騰。」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