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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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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喜本是個感情極內斂的人,不知道這是否和她從小的生活經歷有關,在內心深處她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她都無法做到完全敞開心扉。這也許就是她從不寫日記的緣故,因為即使是對著一個本子,她也沒有勇氣寫出內心最最真實的想法。 而今天,在感情激蕩之下,袁喜把很多埋在心底的情感都傾瀉了出來,自私的或自卑的,懦弱的或醜陋的,很多被她深深藏在心底的,連自己都要回避的想法一下子都被掀開在陽光之下。 所以,短暫的宣洩之後,袁喜覺得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難堪和尷尬。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過了好大一會兒,皮晦才拍了拍袁喜的肩膀,強自笑了笑,說道:「行了,反正你也這麼大了,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了。唉,我是不是管得太寬了?怎麼越來越像你媽了呢?」 袁喜也想對著皮晦笑笑,努了把勁卻發現自己實在是笑不出來。 皮晦又咧著嘴無奈地笑了笑,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道:「我的友情很受傷,所以我得去找我的愛情安慰一下自己,順便去查一下肖墨亭的崗。」 袁喜現在只覺得身體和精神都是極端乏倦,只想一個人待會兒,於是微微笑了笑,輕聲說:「去吧。」 皮晦想了想,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似的,說:「你自己早點兒休息吧,想清楚了,不管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援你。」 「嗯,我知道。」 皮晦帶上門出去,袁喜就在沙發上靜靜坐著,仿佛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過了一會兒,她又聽見開門聲,以為是皮晦落下了什麼東西回來取,沒想到抬頭看到的卻是何適站在門口。 袁喜想問他怎麼又回來了,可是張了嘴卻沒聽到自己的聲音,只這麼怔怔地看著他。 何適扶著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推開門進來,一言不發地走到袁喜身前蹲下,也不理會袁喜眼睛中的迷惑,伸手把她攬入自己的懷裡。他用的力氣很大,動作有些強硬,袁喜的整個身體幾乎都被他從沙發上拽了過去,緊緊地摟在懷裡。 袁喜無法看到他的表情,只感覺到他的兩隻胳膊都在發抖。 「怎麼了?」她問。 何適沒有回答,只是把她抱得更緊,他的心臟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動著,似乎把他的胸腔都撼動了,這震動傳到她的身上,把她的心都震得隱隱作痛。 袁喜不再問,乖乖地讓他這麼抱著。不知過了多久,何适才漸漸鬆開了她,用雙手扶著她的肩膀讓她和自己對視。他的眼圈有些發紅,眼角上還帶著些濕意,「我真痛恨我自己,竟然就那樣把你丟下。」他說,嗓音低沉而嘶啞,「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再也不會讓你受任何苦。」 「何適……」 袁喜靜靜地看著何適,感情平靜下來之後,理智再一次回到了她的頭腦中,她覺得自己現在有必要把一些話都說清楚,她不想利用何適的同情心,或是他的愧疚之情,也不想把自己所受的苦難都推到他的頭上,那是不公平的。 此時的袁喜理智得都有些不合情理,甚至有些可怕,似乎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的一些話太過於理智了,而根本不像是一個沉浸在愛情中的女孩子所能說出的話。 她認真地看著何適,緩慢而又堅定地說道:「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但有些事情我們必須說清楚。我是吃過一些苦,可那些事情並不是你的責任,那源自於我的家庭,或者說是來自於我自己的命運。對此我不想怨任何人,也不想讓那些成為我們感情上的負擔,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何適只是點頭,仿佛只聽到了袁喜的第一句話,「我們重新開始,我們重新開始。」他輕輕地笑了,眼睛半眯起來,彎彎的,很開心的樣子,「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何適。哎,同學,你叫什麼?」 「袁喜。」 「嗯,名字不錯,做我女朋友吧。記住我叫什麼了嗎?」他繃著臉一本正經地問。 袁喜笑著點頭。 他又問:「那我叫什麼名字?」 「何適。」 「再叫一遍!」 「何適。」 他再次把袁喜擁入懷裡,在她耳邊低聲如歎息般道:「袁喜,我愛你,真的愛……」 說到底,他心裡還是有些怕,像是潛伏在心底的一種恐慌,怕她再次忘了他的名字,怕時光不能真正地倒退到四年前,怕他從來沒有真正地瞭解過袁喜,怕……太多他怕的事情。 剛才袁喜讓他先離開的時候,他並沒有走,只是在樓下的臺階上坐著,皮晦的話在耳邊盤旋,他突然間很想吸煙,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把心裡的痛楚吐出兩分來。可他平時並不吸煙,所以身上也從不帶煙,正好有個吸著煙的中年男人從身邊路過,他也顧不上冒失不冒失了,竟然就這麼向人家討了一支煙來,急急忙忙地點著了叼在嘴裡,深深地吸一口下去,卻被嗆得連連咳嗽起來,扯得心肺都跟著絲絲地痛,眼前更是一片模糊。 那男人好奇地多看了他兩眼,仿佛有些了然,臨走前把打火機和整盒煙都扔給了他,「兄弟,悠著點兒,沒什麼過不了的火焰山。」 他苦笑,只低聲說了句謝謝,低下頭繼續大口地吸煙。煙很辛辣,把不會吸煙的他嗆得有些難受,可他卻希望這難受來得更強烈一些,好壓一壓他心裡的難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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