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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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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了班回到家,在推開門的一瞬間,袁喜突然產生了一種不真實的恍惚,餐桌上已經擺上了碗筷,雖然從門口望過去,連盤子裡裝的是什麼都看不出來,可香味卻從菜碟內漫了上來,飄到門口,成為絲絲淡淡的暖意。 透過玻璃門,廚房裡的抽油煙機還在嗡嗡地響著,何適高大的身影在灶台前有些忙亂。 袁喜在門口靜靜地看了好半天,才輕輕地換了鞋往廚房那邊走,一推開玻璃門,抽油煙機的聲音一下子變大了,嗆人的辣味也迎面撲了過來。何適像是正在炒著辣子,聽到身後有開門聲,眯著眼睛淚眼蒙矓地回頭,看到是袁喜,連忙喊:「出去,快點兒出去,這裡嗆,馬上就好了,你在外面等著吧!」說完又回過身去手忙腳亂地翻炒著鍋裡的辣椒,剛翻了沒兩下,只覺得腰上一緊,袁喜已經在身後抱住了他。 何適身體一僵,手上的動作停滯了片刻,隨後就又接著翻炒起來,語氣自然地笑道:「先說好了,一會兒被辣哭了可不能翻臉啊!」 袁喜不說話,只把臉貼在何適的背上,任他在灶台前手忙腳亂。 何適息了灶火,關了抽油煙機,又把菜盛到盤子裡去,由於背後一直拖著一個袁喜,什麼動作做出來都有些笨拙可笑。他自己都笑,然後一本正經地問:「小狗熊,抱夠了沒有?」 袁喜這才反擊,身體卻仍是貼在何適的背上,「你才是小狗熊,笨得要死,做個飯跟打仗似的,你自己看看,把我廚房都禍害成什麼樣了?」 何適做一頓飯,廚房猶如慘烈的戰場,鍋碗瓢勺擺了個滿滿當當,油鹽醬醋灑得到處都是,有點兒慘不忍睹。 何適嘿嘿地笑,故意轉移話題,「我不是小狗熊,我是大狗熊,你沒見到過嗎?小狗熊都是趴在大狗熊背上的,小狗熊懶,總是愛讓大狗熊背著的。」說完端起盤子,一本正經地下令,「現在大狗熊要把小狗熊背出去,聽我的口令,先邁左腳,預備,開始!一二一……」 行為有些幼稚,可這是兩人在學校時常玩的遊戲。喊著號子一起邁步前進,要求的就是心靈相通動作一致,雖然簡單卻總是玩得樂此不疲。大多時候都是袁喜要求在後面,開始的時候還一本正經地走,可往往沒走幾步她就會使壞,要麼故意去踩何適的鞋,要麼就是去用膝蓋頂他的膝蓋窩。氣急了的何適總是會把袁喜的胳膊拉到肩上,就這麼抻著她的胳膊背著她跑,直到她討饒才肯放下她,可是,他下次還是不長記性,依舊讓她在後面使壞。 幾個家常菜勉強稱得上一般,吃在袁喜嘴裡卻有千般滋味,酸甜苦辣一言難盡,太多的情緒湧上來,連鼻子都被拱得有些酸了。袁喜自己都覺得有些矯情了,低著頭使勁睜了睜眼睛,把已經蒙上的水汽強行壓了下去,壓得喉嚨裡有些哽。 抬頭看見何適正眼巴巴地瞅著自己,袁喜忙掩飾似的往嘴裡扒了兩口白飯,何適往她碗裡夾了一筷子菜,笑道:「別這麼急,我知道我做的菜還沒有好吃到這個程度。」 「嗯。」袁喜應一聲,心裡卻在思量著怎麼和他說清楚關於步懷宇的事情,她覺得既然做出了選擇,兩個人在一起之前就應該把所有的潛在誤會說清楚,更何況何適對她也很坦白。在袁喜的認知裡,信任是相互的,而信任的基石就是兩人之間的坦誠相待。 「我今天去見過朋友了,他最近剛接了個專案,正愁找不到合適的人呢,我打算先在他那裡幫幫忙。」何適說道,看似隨意地看了一眼袁喜,又接著說,「而且他在麗都那裡有套小公寓還空著,說可以讓我先住著。」 袁喜靜靜地看著何適的眼睛,想從裡面找出一絲情緒,卻發現他的眼睛裡只帶著暖暖的笑意,袁喜輕歎一口氣,說道:「今天早上捎我上班的是……」 「不用解釋,我知道他只是一個朋友,」 何適輕聲阻止,頓了頓又重複道,「只是一個普通朋友。」 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朋友嗎?他真的這麼認為?那為什麼還要重複後面那句話?袁喜一時間無言以對,只怔怔地看著何適。 看到袁喜的表情,何適彎起嘴角笑笑,「好吧,我老實交代,早上的時候我真的差點兒就沖下去看那個男人是誰。可是一想如果我下去了,那麼他就真的不只是你的一個普通朋友了,所以我選擇了不去看,我相信他只是你的一個普通朋友。」 何適靜靜地直視著袁喜的眼睛,俊秀的臉上雖掛著淡淡的笑容,放在桌上的手卻不自覺地握成了拳,不經意間就洩漏了他心底的緊張。是的,他在等著,等著袁喜一個肯定的答案。 袁喜彎了彎嘴角,把手覆在何適的手上,說道:「嗯,他只是個……朋友,朋友。」 何適也笑了,手捧著胸口故意做出長松一口氣的樣子,笑得輕鬆而燦爛。袁喜忍不住也跟著傻笑,眼前卻突然閃過步懷宇淡淡的面容,他好像從來沒有這樣笑過,她心裡有些驚,慌忙壓下這個荒謬的念頭。 「傻丫頭,你笑什麼?」何適問。 「嗯?」 何適笑著伸手摸去袁喜腮邊的一粒米飯,把沾了飯粒的手指伸到袁喜面前,嘿嘿笑道:「我笑你這個呢,你笑什麼?」 袁喜偷偷地用手在桌上沾了粒飯粒,有樣學樣地伸到何適腮邊抹了抹,把飯粒留在他的臉上,然後也把手攤在他面前,「我笑你這個呢。」 「嗯?」何適看著袁喜光禿禿的手指有些迷惑,臉上什麼都沒有啊,有什麼好笑的?他納悶地看袁喜,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臉,正好擦下袁喜抹在他臉上的飯粒,這才明白為什麼袁喜笑得那麼奸詐。看著袁喜孩子般的笑容,何適的心總算覺得落了下來,也跟著傻笑著。 皮晦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袁喜和何適兩人對著傻笑的情景,兩人臉上都沾了不少的飯粒,各自擦著,還不忘不時地往對方臉上偷抹一把。皮晦愣了幾秒鐘,臉就拉了下來,冷冷地哼了一聲。 袁喜和何適這才注意到皮晦,都笑著看向她。袁喜問:「回來了?」 皮晦沒應聲,神色不善地掃了何適一眼,甩下了高跟鞋,走到沙發旁坐下,這才拉著腔調對袁喜說:「沒學過什麼叫『粒粒皆辛苦』嗎?袁喜,我看你是忘了餓肚子是什麼滋味了吧?也學會糟蹋糧食了?你們家可沒把飯店開到美國去啊,別一高興就忘了自己的身家了,你玩得起嗎?」 「皮晦!」何適實在聽不下去了,從餐桌旁站了起來,皺著眉頭看皮晦,「你是什麼意思?有話就直接說我,別擠兌袁喜。」 「何適!」袁喜知道這兩個人的脾氣,生怕他們真的鬧起來,連忙阻止何適,「我們鬥嘴都習慣了的,皮晦沒別的意思。」 何適抿了抿唇,看了看有些急切的袁喜,也不想讓她為難,他壓下心頭的怒火,低下頭收拾桌上的碗筷。 皮晦對袁喜的暗示視而不見,陰陽怪氣地說道:「誰說我沒別的意思?」 「你什麼意思?」何適額頭的青筋跳起,眼看是真的火了。 皮晦冷笑,「我就是想問問,何少爺這次回國,為什麼沒有把未婚妻帶回來給咱們看看?藏誰那兒了?」 話音落地,袁喜和何適兩人均是一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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