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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他雙手撐在膝頭,明亮的眼睛緊盯著她,他在想是否該不顧所謂的禮貌,搶她手中的小本子看一看。可李文怡的行動讓他無暇思考了,因為她順手將小本子丟進抽屜,然後找鑰匙要把抽屜鎖上。他撲了過去,李文怡轉身攔阻他,同時用臀部將抽屜頂住,但片刻的爭執之後抽屜就被拉開了,不過李文怡十分機靈,她迅速抓起抽屜中的那只小本子和另一個紅色大日記本逃到了隔壁寢室,抽屜裡剩下的諸多物什中只有一個綠色筆記本對杜亞平還有點用處,當晚,他就帶著這個"綠色筆記本"凱旋了。

  21.跳舞

  杜亞平記住李文怡要去"跳舞"的邀請,打算週末帶她去跳舞。他不會跳舞是讀者早就知道的了。可他越是不會跳舞,就越發不肯承認自己不會跳舞,就越是要帶李文怡去跳舞。再說,他們相處了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開口請他為她做點什麼呢。

  "屈雷鬱,帶我練練舞!"

  "我X,你怎麼想跳舞了?"

  兩人伴著音樂旋轉起來,四條矯健的長腿,一步能跨出一米多,轉眼就能從房間的一頭跳到另一頭,幾圈下來,屈雷鬱就叫了:

  "不行,不行!"他喘著氣倒在床上,點燃了一支香煙:"亞平,我現在跳舞已經不行了,你跟我練,練不出來的!"

  杜亞平笑了笑,坐到床上,但沒說話。

  "亞平,李文怡舞跳得怎麼樣?"

  "不知道!"

  "你可以讓她帶帶你嗎!"

  "我X,別開玩笑!"

  "真的!亞平,你這樣練不出來的,我看這樣好了,你就抱著她一步步地走,跳簡單點。"

  "像推車一樣!"

  "推車不是蠻好嗎!"

  "沒勁!"

  "我X,你也知道沒勁,那你們還去跳舞,都老夫老妻了!"

  星期六,杜亞平和李文怡還是去跳舞了。學校裡最好的舞場在一座有中國古建築風格的小樓的三層。這座小樓是一位成功的校友出資捐建的,一層分隔為餐廳和酒吧間;二層可作為會議室和宴會廳使用。他們沒乘電梯,沿著狹窄曲折的小樓梯拾級而上,一層酒菜的香氣和熱騰騰的人聲;二層空蕩蕩的新房子和新傢俱的味道;三層輕柔的音樂依次刺激著這對年青人的感官。李文怡的腳步漸漸加快了,挽著他的手臂也越來越緊,杜亞平覺察到她的興奮,心裡很不是滋味。因為他是從"強者應在任何遊戲規則下獲勝"這一原則看待問題的,所以當他抖擻精神走進這註定要證明他的無能的舞廳時,心虛得厲害。

  舞廳裡十分悶熱,他們選了一個靠窗的位子,杜亞平掀起厚重的窗簾,讓濕潤的冷風吹到臉上。李文怡則一直盯著舞池看,大概在揣摩舞者的舞步,這讓杜亞平更加不開心,他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她卻只想著跳舞。下一支曲子開始了,有兩對舞伴先後走進舞池跳了起來,杜亞平起身拉她跳舞,她卻拽住他不肯起來。杜亞平知道她覺得舞池裡人太少,怕跳不好被人笑話。但他既已站起來,再坐下去就不是那麼舒服了,這起碼說明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缺乏默契,說得再嚴重點兒,就是她怕和他跳舞會出醜,她不信任他。只是不知當別人請她跳舞時,她也會這般根據場合決定接受還是拒絕嗎?

  待舞池裡的人多些了,杜亞平克制住心中的不滿,乖巧地先輕輕問一聲,得到首肯後才引她步入舞池。起初,杜亞平還算規矩,一步步謹慎地踏著節拍。可是沒多久,他的步幅就大起來,章法也越來越亂,李文怡簡直搞不清他跳的哪門子舞,甚至沒法判斷他要向哪個方向運動。

  其實杜亞平的思想已經開小差了!他想到那些曾與李文怡共舞的男人在他之前就已握過此刻在他手中的這只右手,他想到那些男人是怎樣用力地用他們的右臂,甚至還有右髖箍住她的軀幹,推、拽、撥動她的身體,不由得妒火中燒。等他想到自己必須認真地把這曲舞跳完時,李文怡已經站定了,她拉住他的手堅決地走回座位。其實,如果一個陌生的舞伴亂了步點,她會顧及禮貌,寬容地等待對方調整;如果遇到她不熟悉的步子,她也會耐心的學習、適應、配合對方,最起碼能跳完一支曲子。因為舞伴出錯了,畢竟與她無關。但當杜亞平出錯時,她卻覺得難堪得不得了,就像不諳世事的大學生會為剛從鄉下來看望自己的,衣著寒酸、言語木訥的老父親感到的難堪一樣。

  杜亞平默默地隨著李文怡回到座位上,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也就沒有機靈勁兒來改善自己尷尬的處境。李文怡已經為邀他來跳舞感到後悔了,但既然來了,總不成馬上回去吧,她呆呆地看著舞池中的舞者。過了一會兒,她感到他的胳膊從背後伸過來了,便欠欠腰,隨他把自己抱在懷裡。一支曲子結束了,又一支曲子結束了,他們總不能這樣幹坐下去呀。

  "這是什麼舞?"杜亞平試圖找點話說。

  "倫巴。"她簡潔地應了一句。他不會跳,兩人又沉默了。

  接著一支曲子是慢四。

  "咱們跳吧?" 杜亞平問。

  "看一下!"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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