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草男的初戀(28)_羽紋

二十八

　　但是，徐翔和候豔是在戀愛呀！對的，我和李文怡的問題就在這裡，我們彼此之間好像不是在兩情相悅地戀愛著，而是單純的我追她逃的關係。

　　不過，李文怡並不是在單純的等待和逃避呀，她願意和我交往，喜歡和我在一起。那麼讓我們之間的關係變成一種不正常的追逐的原因，是我而不是她呀。但我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副樣子的呢？過去，我不也曾經單純、善良、積極向上過嗎？

　　杜亞平不由得回憶起自己的初戀，想起了曾經的那些美好的情感，想起了那位圓滾滾、白胖胖、活潑聰穎，能夠用她的熱情、快樂感染身邊每一個人的姑娘。早在初一時他就注意到了另一個班級的這位女孩，後來知道每次考試都是全年級第一的賀晶就是她。好幾次，他在放學後尾隨她直到她的家門口。後來發現她是那樣坦率、開朗，不管男孩女孩，她都一視同仁。她願意幫助每一個人，更願意跟每個人做朋友，就連羞澀內向的他也能在她身邊，甚至在她心裡有一席之地。每當和她在一起時，他心中洋溢著怎樣的幸福啊！考高中時，她被學校保送。而他，為了能配上她就努力學習，竟考出了全縣第一的好成績。他害羞極了，不敢去見她，而她卻興高采烈地跑來找他，她多為他高興啊！她說："人家都說你比不過我，可我認為你比我有潛力！"這是他一生中受到的第一次鼓勵，也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和一個女孩單獨交談，他向她傾吐了多少心聲啊！她甚至驚訝地說："你平時不聲不響，可是你真會講話呢！"此後不到半年，她父親升任市長，她也轉學到了市重點高中。他一度消沉，憂鬱，甚至覺得死亡是最好的解脫。但是寒假時，她回縣城看望同學們，並拉了一大幫女孩到他家拜年，驚得他爸媽目瞪口呆，因為過去，家裡從來沒有過兒子的女同學來拜訪的先例。他和她雖然沒能單獨說上幾句話，可他知道，她是為他而來的！

　　於是，他們開始通信了。她的信他一直帶在身邊，既然睡不著，他便打開檯燈，一封封地翻閱起來。單純，幼稚，熱情，歡樂，理想，信念，祝福，慰籍，堅定的意志，對幸福的憧憬，情篤初開的羞澀，火山噴發般的愛情，真摯的誓言，甜蜜的互訴衷腸，瘋狂的思念，對現實情形的判斷，為了更好的生活下去而互相鼓勵以及肝腸寸斷的決絕，什麼樣的情感不能在這些信中找到呢？而更讓他愛她的是在她的信中，每一個字都不甘平庸，每一句話都迸發著崇高的力量。

　　在高中時，全市定期在市重點高中舉行各科目的智力競賽，而借參加智力競賽的機會他就能見到她，於是他包攬了本縣所有智力選拔賽的冠軍。還記得他第一次進了市重點高中後，竟傻乎乎地攔住自己碰到的第一個女孩就問賀晶在哪裡？天遂人願的是，那女孩竟眉開眼笑地叫起來："你是杜亞平吧！"這女孩帶他到女生宿舍門口，在她飛快地跑上樓梯後不久，杜亞平就聽到銀鈴般的歡笑和鼓點般的腳步聲從樓梯高處直滾下來，他激動得不敢守在樓梯口等她，轉身面對著黑板報，她竟咕咚咚直沖到宿舍樓外的空地上，看不到人，再回過頭來才找到他。兩個人飛快地跑到一塊兒，差點面對面地撞進對方的懷裡，他想擁抱她，但抑住了自己的欲望。她想用小拳頭擂他，但她也只是將兩隻攥得緊緊的小拳頭在胸口重重一頓，然後再狠命地跺了幾下腳--如果李文怡哪怕有這麼一次為他而忘形的表現，讓他相信她是真的愛他的，他恐怕就不會愚蠢地想到要用肉體將兩個人結合得更緊密更牢固吧！

　　高考前，他和賀晶都懷上了心事，通信也暫時中斷了，兩人都抱著如果自己考不上大學或考得不好，就讓對方將自己徹底遺忘的決心而發奮學習，在志願欄裡兩人都填了北京的高校，可是互不通氣，不願因自己而影響對方對未來做出的抉擇。但命運弄人，委培志願將他帶到了多雨的南國。

　　但她還是到他家拜訪，她在他面前從容地對鏡梳妝，然後泰然自若地將手放在他的手中："我該怎麼稱呼你母親呢？"她問。這一瞬間，杜亞平覺得有生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置於他掌中的她溫暖的小手，重若千斤！

　　他和賀晶最終還是分手了。但他不是在依著賀晶的標準選擇新的戀人嗎？李文怡圓圓的面龐和賀晶的臉蛋不是像同一個模子鑄出來的嗎？但高尚的愛情啊，卻不能再現了，肉欲取代了純潔的情感，欺騙和懷疑取代了真誠和信任，虛榮取代了自強不息，精心策劃的遊戲取代了為共同的理想而進行著拼搏奮鬥！就連牽手，與兩個同樣純潔的女孩牽手，為什麼差別也這樣大呢？當然，李文怡和賀晶的性格迥然不同，她不像賀晶那樣活力四射，她更注重於內心世界的平和。然而更重要的原因還在於他，記得賀晶在寫給他的最後幾封信裡一直說他變了，變得讓她失望，當時他不以為意，也自認他並沒改變。可現在，當他審視自己的生活時，他驚恐的發現，除了追求李文怡之外，他再沒有別的事做了。空虛和不思進取不是能改變一個青年嗎？

　　那我為什麼不能像愛賀晶一樣愛李文怡呢？我原想得到李文怡的身體，現在我差不多得到了，可我並不幸福。那從現在開始我要真心誠意地對她好，再不要向她索取什麼了！這個自私的人啊！李文怡已經將能給他的都給予他了，他才想到自己也該付出也該去真誠的愛她。但是這個關於奉獻的念頭使他的心境安寧下來，得以在上課前睡了兩個鐘頭！

　　不幸的李文怡卻一夜沒睡。早上她仍按時起床，對著鏡子一看，心裡更加難過。她的眼窩紅腫得像兩隻熟透的水蜜桃；面頰潮紅，就像發了高燒；因為擤了一夜的鼻涕，鼻頭兒變成深紅色；頭髮也因沾滿了淚水絞成一綹綹的，支愣八翹；再加上她心裡氣苦，多少有點兒咬牙切齒，嘴也就顯得歪了。總之，李文怡覺得自己此時的形象慘不忍睹，她咕咚一下倒在床上，想到別人會把她看作瘋女人或者夜叉婆一類的人物，就拉過被子蓋在身上，不想去上課了。她絕不能讓人家看到自己這副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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