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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7.初吻

  杜亞平再回過頭來看李文怡時,她已經轉過身去。

  "你好嗎?"杜亞平邊問邊繞著她轉了個圈,設法看清她是不是真的哭了。還好,臉上沒有淚痕。

  "要不要上樓坐一會兒?"但李文怡既不說話,也不動作,更不理睬他。

  "那,咱們走走吧,站在這裡傻乎乎的讓別人笑話!"他輕輕地拽拽李文怡的袖子,李文怡立刻激烈地扭了一下身子,不讓他碰自己,然後停頓了一會兒,才向前輕輕伸出一小步,但重心還落在後腿上。等杜亞平像只示乖的寵物狗一般領會意思開始前進時,她才繼續移動重心,一步一頓地走起來。

  第一次在陽光下審視黑暗中培養的關係,杜亞平覺得很不自在。這是一場他事先沒有準備的遭遇戰,他還沒洗漱過,赤腳穿一雙拖鞋。她的手、頭髮、可愛的臉蛋、衣領裡露出的一截雪白纖細的脖頸,在陽光明媚的白天,顯得陌生而遙遠。他仍然不敢拉她的手。雖然那只手他曾經擁有過,但記憶和現實間好像沒什麼聯繫。李文怡也覺得他們陌生得就像一對兒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了終身的青年男女第一次見面,他呆呆的,遠夠不上機靈。她想到這次是自己主動找他的,而找到他之後又不知道該做點什麼,說點什麼,她感到難為情。既然他說走走,只好就漫無目的走下去了!

  他們走出校門,跨過公路,走進對面的樹林。

  我們這樣算是什麼呢?李文怡想。就像我們正在漫無目的地散步一樣,我來找他也是漫無目的的吧!

  和他慢慢地走走,她的心情愉快起來。儘管他一言不發,但老老實實地跟著她,好像在暗中慫恿她繼續走下去似的。讓她覺得每多走一步,他們之間的聯繫就更緊密一些似的。

  他們繼續向南,穿過了樹林,然後沿著麥田中的小徑一直走向遠方。現在正是二季稻青黃不接的時節,無盡的稻田鋪展在秋日和煦的陽光下,四周空曠無人。這裡的風要比校園裡大,掀起層層稻浪,也翻動出令人昏昏然的醇和的稻香。他們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一座舊石橋上了。在校園裡最高的實驗樓頂層,李文怡曾看見過這座位于樹林以南很遠很遠的一條水浜上的小橋,他們怎麼一會兒就走到了呢?李文怡在殘破的橋欄前停下,凝視著橋下青幽幽的河水,不再往前走了。

  嘿嘿!杜亞平心裡暗笑:這傻丫頭肯定是存心在樓下等我的,可見了面又沒一句話,倒好像跟我慪氣似的。他狡黠地伸手想攬住她的腰身,她竟乖巧地輕輕扭開了身子。

  她時刻提防著我呢。杜亞平想著,只好尷尬地微調了一下手臂的運行軌跡,握住了石橋的欄杆。看她一路上的神情,我還以為她只當我不存在呢!原來她還是把我放在心上的嘛!

  被小橋蔭蔽著的草叢中驚出幾隻麻花鴨子,側著腦袋打量這一對驚擾它們休憩的陌生人,搖擺著肥胖的屁股,蹣跚地滑進水裡遊開了。杜亞平突然覺得李文怡剛才躲避他摟抱的動作和這些可愛的胖鴨子擺動身體的姿態很像,那寬大的衣衫裡擺動著的美麗臀部呀,讓杜亞平浮想聯翩。他忍不住附在她耳邊輕輕說:

  "你不知道你有多麼的可愛!"

  聽了他沒頭沒腦的一句,李文怡心跳驟然加快,以為還有下文來做注腳,懵懂地等著他繼續說話,誰想他的手臂不客氣地攬住了她的腰。她還是個女孩,從沒有男孩對她這樣,她想到自己該掙扎或者說起碼應該做出掙扎的姿態,但他順勢輕輕地扳過她的身子,好像是很自然地,而不僅僅是為了抱她似地:"我們往回走吧!"

  反抗的衝動一旦被化解,偎依在他臂彎裡的她心頭亂撞。早晚會是這樣的!她對自己說。設法壓制住心中的不安,順應他走起來。她不敢抬頭,只顧盯著自己的腳尖,小心地踏實趴伏在田間小路上的稻草,她覺得四周的空氣太清澈,光線太明亮了。她更願意有一團黑暗包圍著她,讓她什麼也看不見!

  杜亞平伸手攬住她的腰,可以說是情不自禁的,並非出自征服她的使命感的要求。年輕的異性在相處時,難道就沒有這樣的時刻,沒來由、沒道理地只想與對方靠近,靠近,再靠近嗎?也許,李文怡正因為感到了他的情不自禁,而非動機不純,才沒有進行抵抗吧?可是接下來,杜亞平的使命感和狹隘的榮譽觀覺醒了,他認為自己應該而且必須更進一步,他應該吻她一下!他斜眼瞄著身邊的她,風吹亂了她的頭髮,遮住了她的面頰,他鼓起勇氣,伸手拂開她臉上的髮絲,他修長有力的手指離她光潔、圓潤的臉蛋那麼近,他生怕自己緊張得發抖時會觸及她的面頰。現在,她的側臉露出來了,玉石般質地的肌膚微微透出酡紅,青色和淡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辨,他不敢吻她。於是風又將她的長髮吹散開,遮住了她的臉,他就再把她的長髮拂到頸後,可他還是不敢吻她。這樣反反復複了無數次,他被自己內在的欲望和天生的羞怯輪番控制、折磨得痛苦不堪。要知道,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攬著女人散步啊,這該是多麼快樂而且值得記憶的事兒!但應該吻她的念頭糾纏著他,完全毀掉了他的幸福感。他想到別的有經驗的男孩在這種情況下一定比他做得更好,比他得到的更多,而他只會愚蠢而怯懦地撥弄她的頭髮;他又想到吻她將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她被他吻到會有什麼樣激烈而又可怕的反應;並且他覺得自己無論是強行吻她還是偷偷摸摸地吻她,都是一種卑鄙無恥的小人行為。他想得心力憔悴,痛苦萬分,只好暫時拋開這個念頭,抬眼掃視著身邊無垠的稻田。稻田在反光,刺得他眼睛隱隱作痛,他認為自己若在這裡吻她,簡直就是"陽光下的罪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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