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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陽光明媚。越過醫院的圍牆,我看見在一片寬闊的草坪上,有三三兩兩拖著美麗長裙拍照的新娘在擺扮著各種姿勢,可不知何故,一轉眼的工夫所有人都跑了,不知是誰落下了一尾潔白的裙擺,看上去像一朵在寂靜中無聲綻放的花朵……我聽見了身後有窸窣的聲音,我扭過頭發現她醒來了,她動了動,翻過了身子來。她緩慢地睜開眼睛的動作,讓我恍惚有一片冰涼的海水向我漫來,我下意識地挪了挪腳步。

  "你是誰?"她發現了站在窗前的我,下意識地提起被子,蓋過身子。

  "我……"我一時不知道怎麼解釋。

  她看出了我的窘迫,初步判斷出我並非是不良之徒,但從她緊緊地扭著被子遮擋在胸前的動作可以看出來,她並沒有對我放鬆戒備。

  "那天你在排練……就是兩個星期前那個周日……我在學校的禮堂看見了你發生事故的過程……我知道你會感到突然,但我希望可以來看望你,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放得自然一些,事實上我比想像中緊張得多。

  她先是仔細地打量著我,後來,她才慢慢放鬆了警惕,臉上露出了淺淺的微笑。我感覺海水又輕柔地漫了過來,速度減慢,撫摸著我的腳踝,一點一點,先前的冰涼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舒適感開始浮了上來。

  她很禮貌地說:"謝謝您!"接著她再一次打量了我一下,說,"您能扶我一下嗎?"

  她對我的稱呼用的是"您"。

  她用手努力支撐著身體,我連忙上前扶護著她的腰,她一邊說著謝謝,一邊用力地拖動著身子,背靠著床的護板上坐了起來。我拿過枕頭墊在了她背後。她充滿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一個墊枕頭的動作讓我們的關係突然變得很微妙。

  她注意到了圓桌上的百合花,金黃的光斑在潔白的花瓣上跳動。她出神地看著花瓣,像一尊泥塑一樣一動不動。我不安地環視著其實空空如也的牆壁,在這之前,即使我每次去看望媽媽,都會帶上鮮花,但我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我會帶著一束鮮花來看望一個女孩。

  她難以捉摸的表情讓我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吃驚與不安。我想像她會不會誤以為我別有用心,而重新對我產生戒備,就像拒絕一個無恥之徒一樣,拉下臉來滿是不屑與譏諷地看我。如果是這樣,我倒是願意空著手來,儘管情形一樣會讓人覺得尷尬,但不至於留下讓人嘲笑的把柄。

  "謝謝你的鮮花。"她終於抬起頭來,她微笑地看著我。

  我注意到她對我的稱呼換成了"你",我暗自松了一口氣。

  她讓我把花遞給她。她掬著花枝,將花瓣靠近她薄薄的上唇處。我以為她會深深地吸吮百合花的清香,但她卻出人意料地歎了一口長氣,仿佛不小心吹破一個美麗肥皂泡那樣的讓人感到遺憾。她的唇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這樣的霧氣讓出自她唇間的語言仿佛也蒙上一層不真實的面紗。

  "很美!"她說,"可惜再美都是會凋謝的,花凋謝的時候,花瓣會散落滿地,它會變得很醜陋,會弄髒地板、桌子,會讓人感到厭煩……"

  我滿臉窘迫,我不知道她這番話是否另有所指,她是對花會凋謝的事實感到厭煩呢,還是對我的來訪感到不耐煩。但我從她的表情看不出她有驅趕我的意思,或許她只是沉醉在某一種狀態的自言自語,她甚至都沒有注意到我的坐立不安。

  "是這樣的!"我輕聲打斷了她,我突然想起護士話,問她想不想出去走走。

  她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視線掠過窗外的那刻,她又突然改變了主意:"太晚了,明天好嗎?"

  怎麼會是太晚了?我往窗外看了看,我想她大概是不願意曬到中午時分有點過於強烈的陽光。

  "明天、明天好嗎?"她欲言又止。她為難地看著我,看上去還有些著急的樣子,好像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就要發生了似的。

  我不希望她陷入那樣窘迫的境地,但我真的不能確定自己明天是否還會來這裡。如果明天我還會來,那將意味著什麼呢?難道她和我一樣,覺得我們有再次相會的必要?

  "明天你還會來的,是嗎?"她眼神強烈地看著我,口吻有讓人心動的溫柔與懇請。

  "我想是的,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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