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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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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縮在門口睡著了,因為BOX一直都沒有開門,她越來越懷疑昨天夜間發生的事情是否是真實的,她甚至想起了鬼故事,她想起夜晚迷失在荒郊的書生,投宿農家並結識美貌小姐,度過了美好難忘的夜晚,而次日醒來卻恍然發現,自己睡在郊外的荒草地上,沒有村落也沒有任何人煙。她在絕望中睡去,她想,如果這一切只是一場幻覺,那麼她也許註定尋覓不到和小悠有關的點滴細節,就像坐在破碎的大冰塊上漫無目的地漂浮,完全是孤立的,她和她僅有的關於小悠的小說記載。 所以睡過去倒是一種解救,這是她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慣用的解決問題的辦法。過了很久,她被人輕輕地拍醒了。她迷迷地睜開眼睛,她還倚著BOX的大門,那是真實的木頭,沒有消失。她的眼前站著一個平頭的中年男人,此刻他正彎下腰探身看著她。他的鼻子頭是圓形的,莫夕一向對於這樣的鼻子有莫名的好感,她覺得這是一種寬厚大度的象徵,她隱隱地記得她的父親應該是生得這樣的鼻子。而她和姐姐一點也不像他,所以她們也都沒有父親的品性。 晝若夜房間(3) 眼前的男人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有點像舊時對襟褂子一樣的衣服,看起來應當是什麼奇特的民族服裝,但是卻也不張揚,恰到好處地令人覺得不俗,也舒服。男人聲音很和藹可親,開口問她: 「是你要找我嗎?」 莫夕緩緩地支起身子,看著他,慢慢才想起,她是在這裡等人的,她要見的是拍小悠照片的人。她連忙說: 「牆上的照片是你拍的?」 「是啊。」他說。 「你認識小悠嗎?你肯定認識小悠!」莫夕倏的從臺階上站起來,男人也站直了,他們面對著面,莫夕仰臉問他,一臉純澈令人動容。 「呃——是的。」男人點點頭,然後他又說,「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說吧,BOX今晚不營業,樂隊和老闆都去參加一個聚會了。」 莫夕點點頭,跟隨男人背向BOX酒吧走去,她才注意到,已經是傍晚了,雨是不下了,天還是一副不怎麼痛快的樣子。 他們在一個有落地玻璃的餐廳坐下來。是一間泰國餐廳,所有菜的顏色都極是鮮豔。莫夕透過大玻璃看到外面的蓮花型串燈,奢靡的豔桔色讓人睜不開眼睛。可是她喜歡這樣的大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街道和不遠處的湖面。她喜歡這樣開闊的沒有阻障的視野。她喜歡透明,喜歡外面和裡面交換光線和目光。她把臉貼在玻璃上,看看外面的風景,又看看對面的男人。 她以為男人會問她要吃什麼,這會讓她有點為難,因為她沒有吃過泰國菜,她對於這些亂七八糟的名字以及調味佐料一無所知。然而男人卻並沒有問她,他直接對侍應生說了幾個菜名,還要了紅酒。她喜歡這樣,她喜歡他幫她做了決定,很果斷,不用因為這樣瑣碎的事情來回推卻,浪費時間。 然後男人點著了一根煙,吸了一口,看著莫夕,問: 「你要找小悠?」 「不,我知道他死了。」 「嗯。」男人點點頭。 「我是想知道,那些照片拍在什麼時候,那時候小悠在幹什麼,你知道他怎麼死的嗎?這些事情我不知道,因為那時候我走了。」 「你是他朋友嗎?」男人點點頭,問。 「女朋友。」莫夕很堅定地糾正他說。 「哦?是這樣啊。」男人意味深長地再點點頭。 「您能告訴我嗎?這對我很重要。」莫夕相當認真地說。 豔黃色的咖喱海鮮上桌了,侍應生隔在他們中間忙活了一會兒,因為有個點火的小爐子在下面,而且還要給他們擺放餐具。他走開之後,莫夕接著又問: 「行嗎,告訴我吧。」 「你跟他鬧了小彆扭,然後你離開了?」男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又揣測著問。 「差不多吧。求您了,告訴我吧。」莫夕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迫切的心情已經讓她失去了禮貌。 「好的,但是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說,你不要著急。——我猜你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你的臉色很不好。」男人溫和地說,不緊不慢,但是的確十分能夠打動人。莫夕點點頭,她舀了一勺咖喱海鮮在自己的小碟子裡。 「照片好像是我在四月裡拍的。在BOX的聚會上。他和很多人一起,我和他們之中只有一個人比較熟悉。那也是第一次見到小悠。但他看起來很特殊,所以我記住了他。」 「怎麼特殊?」莫夕連忙問。 「呃——我說不好。但是他當時就是照片裡的這個樣子。」 「他那時候好嗎,他健康嗎?」 「有些疲憊,喝了很多酒,和一些高大的男孩兒一起跳舞,跳得十分累了,他就到一旁去靠在牆邊休息。但是他人很熱情,和我談了很多旅行的事兒。我們還約定要一起去雲南的麗江。」 「為什麼要喝那麼多酒!為什麼要一直跳舞!他的身體本就不好!」莫夕心疼地叫起來。 男人不語。於是安靜了下來。男人吃菜,給莫夕倒了半杯紅酒。莫夕啜了一口,很辣很辣,她看去窗外,而天已經徹底黑了,蓮花燈模糊了,像是一截在跳舞的腰肢。可是莫夕總是擔心著,它就要斷裂開了。她緩緩地轉回頭來,問: 「之後呢?你又見過他嗎?」 「沒有。本來我們約好五月中就去雲南的。但是他四月底就死了。」 「葬禮你可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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