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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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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猜測總有天意,才珍惜相處的日子 道別話亦未多講,只拋低這個傷心的漢子 沉沉睡了,誰分享今生的日子 活著但是沒靈魂,才明白生死之間的意思 情濃完全明白了,才甘心披上孤獨衣 有你有我有情有天有海有地 當天一起不自知,分開方知根本心極癡 有你有我有情有生有死有義 只想解釋當我不智,如今想傾訴講誰知 剩下絕望舊身影,今只得千億傷心的句子 聽歌的只有三個女孩,韓九月沒有加入她們的隊伍,她在何漫山身邊。他們的生活很有規律,上午各上各的課,下課一起吃午飯。吃完後在校園裡散一會兒步,他唱歌給她聽,累了就找個石凳坐下來,她給他畫素描。下午下課後,在操場碰頭,他踢球,她坐在臺階上看書聽單放機。她不懂足球,聽到歡呼聲才抬頭看一眼。他只要求她在那兒,就可以了。 晚上兩人找間自習室看書,然後送她回寢室,每天都見面,還依依難舍。就像一對普通的校園情侶,都沒有什麼錢,日子卻過得有滋有味。 校慶晚會的第三個節目,是韓九月的獨舞,《火》。她穿著一襲極為大擺紅裙,鞋跟高達10釐米,卷髮是精心做過的,燙得蓬鬆,濕漉漉的,有種性感的誘惑,眼神如勾,有股強烈的蠱惑人心的魅力。她跳的是西班牙的弗拉明戈舞,節奏強烈,響板、響鈴配以擊掌聲和頓足聲,舞姿剛勁悲涼,既強悍又嬌媚。 追光裡,她閉上眼睛,嘴唇狠狠地抿著,手指上的蔻丹猩紅,在強光的折射下,說不出的撩人,好似在邀請,熱烈,不由抗拒。她雙手握住一副響板,左右回轉,前後閃挪,非常有力量,很決斷,孩子般逞強又柔弱,憂傷又熱情,具有波希米亞的鋪張氣質。 台下屏息,臺上忘我。 好的舞就是這樣,叫人覺得生命奇妙而神聖,悲喜交集。 掌聲經久不衰。 此後很多年,見識過這場舞蹈的同學們回憶起校園生活時,仍記得韓九月,她的畫和舞,成為傳奇,風情萬種地存活著。那年輕的女郎,有一種英氣的美貌,黑底飛金,又巫氣十足。 最後一個節目仍是韓九月的,大型舞臺劇《白雪公主》。她穿藍紫色紗裙,豔妝,眼睛畫得凹凹的,飛眉,盛氣淩人。飾演白雪公主的陳橘則是雪白長裙,薔薇般的面頰,明眸,漂亮的小王冠,長髮,裸足,純潔嬌美。 臺上,韓九月是狠毒陰險的王后,顧盼間流露出嫉妒和仇恨,她很適合演果敢的角色。而橘子,婉約,楚楚動人。 那夜,眾神緘默,白衣無塵的王子何漫山翩然出現,立刻引來台下眾多女生的尖叫。真是陌上少年足風流,舉手投足乾淨從容,長身玉立,一笑間有著清爽的高貴,想像中的王子,就是這樣。 苔蘚坐在台下恍恍惚惚地想,要是我像阿九一樣會畫畫就好了,就能夠畫下此刻的他了。那麼……好看。她一點兒也不恨韓九月,一點兒也不。阿九讓她服氣。她覺得何漫山身邊就該站著韓九月,而不是別的什麼人。 她只是,只是非常難過。她喜歡的男生喜歡了她的好友,她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們。她是自詡不相信愛情的,可是,她認識了他。她很難過,可是又有什麼法子? 晚會結束後,陳苔蘚、林蓼藍、劉蓮以及何漫山的幾個兄弟,簇擁著包括七個小矮人在內的演員們,一群人浩浩蕩蕩去校外找間酒吧慶祝。 韓九月卸下舞臺裝,換了一件極短的大紅夾克。下麵是牛仔褲,褲腿很長,蓋到鞋面。她雙腿修長,看上去很是妖嬈。有嫉妒她的女生路過時低聲罵,騷貨。何漫山回頭望了她一眼,使勁地摟住韓九月,那女生就不再做聲。 他們找的是距離校外一站路的一間名叫蓬萊的酒吧。臨街的帶長廊的房子,落地窗,屋內寬敞,暗紅格子布,白色的雛菊點綴其間,彩色的藏式紙燈,根雕。牆上有一幅毛筆寫的條幅,字很大,行書體,狂放瀟灑。林蓼藍走過去,念出來: 有人問大珠禪師:「和尚修道,如何用功?」 大珠禪師道:「饑來吃飯,困來即眠。」 又問:「世人皆如此,有何不同?」 大師道:「不同,他吃飯時不肯吃飯,百種需索;睡時不肯睡,千般計較,所以不同也。」 鬧哄哄地陸續落座,談天說地,足球、武俠、軍事…… 陳苔蘚給韓九月敬酒:「阿九,你知道嗎,我覺得你跳舞的時候,特俊。」 橘子說:「怎麼把俊這個字用到韓九月身上呢,我覺得何漫山才是。」 陳苔蘚瞥了她一眼:呵,真是赤裸裸的表白。可她自己,不管看起來如何開朗不羈,骨子裡還是羞澀的,眾人的喝彩已刺痛她。她不知還能對何漫山說出怎樣的讚美。好像一個鄉下孩子,突然來到流光溢彩的城市裡,眼花繚亂,成了失語者。 她只好站起身來,和何漫山的兄弟——也就是自己的隊友們拼酒,微微揚起頭,一杯又一杯。 林蓼藍給韓九月夾菜:「阿九,累壞了吧,多吃點。對了,你怎麼會西班牙舞蹈?」 韓九月大口吃菜,含糊不清地說:「那年巴賽隆納奧運會你看過嗎?開幕式上就有弗拉明戈舞的表演,真是美豔啊,當時我還小,就被震住了。過幾年到縣城中學讀書,學校裡有個老師,是藝術學院畢業的,她很喜歡我,教我舞蹈,我自己弄了相關的電影來看,模仿模仿著,就會了。」 劉蓮說:「阿九真能幹!」 韓九月說:「哈,大家都是外行看熱鬧,其實我的動作也學得不到位,加入了不少自己的東西。」 橘子說:「難怪不倫不類的。」語氣很是譏誚。 林蓼藍說:「阿九這麼謙虛?」 韓九月說:「也就是悟性還行,跳得煞有介事。」 橘子說:「又在自誇聰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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