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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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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們說,事先沒這規矩呀,不肯承認!我好說歹說,最後都要哭起來了,他們才勉強算我開三個杠,而不是三連杠,加一個杠上開花。」 林蓼藍聽不懂,問了句:「苔蘚,好奇怪呢,你哪兒懂這麼多?怎麼學會的?」 「你可不知道呢,我外婆很會打紙牌,一村人都不是對手,而我媽,把我和兩個姐姐都拉扯進了大學後,從四十八歲起,她的時間基本上就獻給了麻將。」 「哈,原來是祖傳秘方!」 一會兒劉蓮回來了,看到苔蘚說得眉飛色舞,問她:「發財啦?」 「那還用說?」苔蘚又將自己的光輝歷史說了一遍,故意忽略了失意史,比如剛聽了牌,那張打出去的閑張給別人放了炮;比如拆了邊三萬留下四七餅的搭子後,連抓四張三萬;比如剛決定不做七對,卻連抓九對。這一點上,她和任何一個愛好麻將的人沒區別,津津樂道的多是那些輝煌戰績,雖然現實生活中的麻將多是由不如意組成的,惱火起來恨不得掀桌子罵娘,煙頭丟得滿地都是。 劉蓮也聽不懂,問:「最後怎麼樣呢?」 「哎,我只好妥協嘛。由此得出一個結論: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不要太得意了。」 說話間,劉蓮注意到韓九月的畫,湊過去看:「呀!這男生好帥!」 苔蘚聞言扭頭一看,呆住了。韓九月已經畫好了素描,一張男生的面容出現在大家面前。五官分明,長髮,嘴唇的線條很美,有著逼人的朝氣,像卡通片裡的美少年。 她走上前,呆呆地注視著畫中人,深吸一口氣,問:「是何漫山?」 九月問:「你也認識他?」 「當然了,我和他是足球隊的隊友嘛!我是前鋒,他是中場。」 林蓼藍問:「阿九,怎麼認識的?」 苔蘚拍拍她:「蓼藍,這男生你也是知道的,就是上次停電了,彈吉他唱歌的那位。」 「原來是他啊!」劉蓮拍著手道,「我記得我記得,我還點了首《你的樣子》讓他唱呢!多好呀,阿九,快說快說。」 韓九月就開始講:「我最近不是在參加舞臺劇排演嗎?要在校慶上表演的。我們的節目是英文版的《白雪公主》,我演王后,他的角色是王子。」 何漫山就是17歲少女夢想裡的那個樣子,有著漂亮的五官,頎長挺拔,眼神空蒙,像極了卡通片裡的美少年。 第一次見到他,是一個午後,韓九月和飾演白雪公主的外語系的陳橘站在一起,一邊不甚專心地聽老師講述表演注意事項,一邊等他。那間教室外面幾棵高大的梧桐,梧桐的葉子在風中輕輕地落下,一群鳥在樹間飛舞嬉戲,像極了一幅樸素的風景畫,安靜唯美。 王子在這個時候從窗戶外面的走廊經過,頭髮在風中顯得有一點淩亂,衣著樸素,簡潔而低調,推門進來,笑著放下背包。他的手裡,拿了一份《南方週末》。 韓九月和陳橘是同時看到他的。他說:「我叫漫山,姓何。人可何。」 九月哈的一聲笑了出來。這個名字讓她想起了白娘娘水漫金山的傳說。她說:「何?何日君再來的何?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的何?」 少年就笑:「是的。人生何處不相逢的何。」 她伸出手去:「韓九月。」沒有告訴他的是,她喜歡「何」字。念出來的時候口形很美,寫起來,也瀟灑別致。只是由這個字衍生的詞語——何必,如何,何苦,何方……個個都是問號,猶如一個人仰面向天的困惑,充滿著對生命的質疑與追問。 陳橘也介紹了自己:「我是陳橘。你們可以叫我橘子。」 何漫山說:「橘子有一雙美得讓人不敢逼視的眼睛。」 多年以後,回憶起那天的場景,韓九月所能想起的是何漫山從窗外經過的樣子以及身後飄飛的梧桐葉和飛舞的鳥群。那是生命裡最雅靜的景色,仿佛能天長地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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