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我們愛如笙歌(31)_白小葵

三十一

　　「你在看什麼？」崔浩的笑容早在我站在門口左顧右盼的打探中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疑惑。

　　「我在看你女朋友怎麼沒有來，要是她知道我們兩人在這裡私會，恐怕又要影響你們之間的感情了。」我面帶微笑地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這段時間的修煉已經讓我能在他面前不再顯山露水，只剩微笑。微笑，是我現在最大的武器。

　　聽到我半開玩笑似的回答，崔浩眼中困惑的光芒立刻暗淡下去，重新燃起的竟是些許歉意，「不好意思，我知道美美最近惹了太多亂子，給你添了太多麻煩，藍夕，對不起，真是對不起。」

　　「好了好了，」我有些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擺擺手，對他說道，「『對不起』這三個字我已經聽得夠多的了，從我們分手開始，你數數你一共跟我說了多少個『對不起』？應該說，你對我說的話就只剩下『對不起』了吧。這個世界不是因為可以說『對不起』，就可以犯錯的，不是因為可以說『對不起』，就可以不顧別人感受的。你，或者美美對我說這三個字都沒有任何意義，我受的傷害並不能因此而減小，我的心就算癒合了也還是有永久的疤痕。但是，我不怪你們，如果通過傷害我，你們兩個可以得到真正的幸福，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只是希望你們明白，我不需要你們的同情，更不需要你們的『對不起』!我現在活得很好，你或者她的陰影都別想再影響我了。」

　　我突然很佩服自己可以十分順口地對著眼前這個男人說出這串曾在夢中練習過很多次的話語，如今夢已成真了一半，而另一半則是這個男人痛哭流涕地拉著我的手，告訴我他以前錯了，錯得荒誕離譜，痛徹心扉，如果我能再給他一個機會，他一定會好好珍惜，絕不再放開我的手，但我只是高傲地抽回我的手，一如當年他絕情的模樣，冷冷地告訴他，對不起，我們沒可能了。

　　然而在現實裡，我們卻永遠只能像紫霞仙子一樣，只是猜中開頭，卻猜不到結尾。崔浩聽完我的敘述，只是有些訝異地微微張開嘴巴，喉結輕輕地滾動了一下，習慣性地十指交叉揉搓，他低頭淺笑，繼而抬眼對我說道，「藍夕，你變了呢。呵呵，你是真的長大了。」

　　我正想繼續表揚一下崔浩，說我這成長都是拜他所賜，誰知茶館的服務員女孩此時笑意盈盈地走到了我們跟前，撂下一張餐牌，說道，「兩位元需要點些什麼？剛才看你們一直在聊天，我也不好意思打擾，現在口渴了沒，呵呵，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帥哥來一杯菊花茶，美女來一杯草莓珍珠果奶茶？說起來，你們兩位真是很久很久沒來了哦。」

　　崔浩微笑著點頭，示意我們就順從女孩的安排。女孩於是依舊帶著甜甜的笑容，收起餐牌向著另外一對剛坐下的情侶走去。

　　看著我詫異的表情，崔浩淡淡地說道，「有些只屬於我們兩人的回憶，不到萬不得已，我都不想破壞它。」

　　（三）

　　我用力咬著另一端浸泡在粉紅色奶茶裡的吸管，偷偷瞟了瞟正低頭喝茶的崔浩，在一個小小的瞬間我幻想是不是我夢中的下半段即將上演？如果他真的拉著我的手，對我說那些悔不當初的話，我是否真的有勇氣拒絕？

　　他為了維護我們共同的回憶，而居然從來不帶美美來這裡吃飯喝茶？不過說起來，這種面積小選擇少的店子恐怕也是入不了美美的眼，以前我們三個人一起來這裡聚餐的時候，她就總是怨聲連連，不是嫌衛生不過關就是嫌味道不夠正。如今，崔浩跟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他也理應跟著美美一起享受更加優質的生活。可是他卻說，他這是為了維護我們共同的回憶？這話到底是否值得相信？我感覺自己仿佛一下子喪失了辨別的能力，因為我從來都對他那淡淡的語氣束手無策。

　　當左眼皮再次突突地跳起，我便立馬打散了自己腦中那些荒謬無稽的想法??想當初他腳踩兩隻船的時候，我不也是直到最後一刻才強迫自己接受他欺騙我的事實麼？醒醒吧，說假話永遠比說真話簡單。

　　我將嘴巴離開吸管，正正地抬起臉，深吸口氣令自己保持清醒，然後一字一頓，鏗鏘有力地對他說道，「我說你今天叫我出來應該不是就為了跟我說什麼『對不起』，我『長大』了之類的鬼話吧？」

　　崔浩不置可否，在咽下一口茶之後，也抬起眼簾和我對視，他有些艱難地說道，「你那個網上的有錢男朋友，其實在現實生活中是有女朋友的，對吧？」

　　我頓時一愣，心思全部都落在他口中那個「有錢男朋友」的字眼上，竟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是如何得知左是有女朋友的。於是我只是故作鎮定地將一縷掉落的頭髮捋到耳後，底氣不足地回答道，「這是我的生活，我的自由，跟你沒……」

　　「是的，是跟我沒關係，可是我……可是我還是不能眼看著你就這樣墮落下去。」崔浩的表情略微有些扭曲，仿佛在向我證明他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可是，就算他的話再如何肺腑，他怎麼可以說我在墮落？怎麼可以說我跟左交往是墮落？他憑什麼可以這麼說？儘管我當時已經被他的話氣得五臟六腑都發抖，但卻發覺自己無力還擊，因為我向來都無法在最氣極敗壞的時候跟人家理論，仿佛在氣憤達到頂峰的一瞬間喪失了所有正常的語言功能。

　　於是我只能任由幾股氣在體內亂撞找不到出口，最後也只是拍案而起，將這些戾氣轉化為幾個帶著巨大壓強的字，從一直緊閉的雙唇中擠出，「我的事不用你管！」說罷，我轉身欲走。

　　「如果我告訴你美美已經跟那個叫『左岸』的人的女朋友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那你是否還有興趣繼續坐下把奶茶喝完呢？」崔浩總是有本事波瀾不驚地將我洶湧澎湃的怒氣悄無聲息地鎮壓下去，也不管會不會壓得我大出血得內傷。

　　我懷揣著一肚子憋屈，抱著自己的手提袋又重新坐回到崔浩的對面，一言不發地看著繼續飲茶的他，等待下文。

　　「我有左岸的QQ你知道吧，還是之前他加的我。昨天美美用我的QQ上網聊天，可能是看到左岸的頭像是亮的，就主動去跟他聊天，誰知道那個QQ也是他女朋友在上，不是他本人。」崔浩眼神中透出冷靜，冷靜地近乎殘忍。

　　我終是按捺不住地接過話茬，所有的氣憤一下子都大量轉化成不安，左眼皮跳躍的頻率也似乎一下子加快起來，「美美究竟跟她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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