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我們愛如笙歌(15)_白小葵

十五

　　（二）

　　左的手背上有一道細長的深褐色疤痕。看著就像一條扭動身軀的蚯蚓，很噁心，左如是說。

　　那是林小琳用眉剪親自在他手背上留下的。當尖尖的刀鋒劃開左皮膚的時候，他認真地看著林小琳，沒有表情，可林小琳卻哭了。

　　"你不要喜歡我，我不喜歡你，你再怎麼做我也不會喜歡你，明白嗎？"這是林小琳目前為止最後一次跟他說話。左告訴我，當看到林小琳決絕地轉身跑開後，他好像流淚了。

　　"藍夕，你知道四葉草的故事嗎？"

　　"不知道，你說說。"

　　"傳說中的四葉草是夏娃從天國伊甸園帶到大地上的，花語是幸福。這種草學名是苜蓿草，一般只有三片小葉子，葉子的形狀像桃心。這種草最特別的地方是，在十萬株苜蓿草中，你可能只會發現一株是'四葉草'，而這種機會率大約是十萬分之一。因此找到了四葉草就意味著找到了幸福。三葉草的一葉代表希望，二葉代表付出，三葉代表愛，而稀有的第四片葉子就是幸福。四葉草的意思是即使你付出了，希望了，愛了，也不一定會找到幸福，只有擁有了四葉草才擁有了真正的幸福。"

　　"很美的傳說……"

　　"這是林小琳以前告訴我的，她就喜歡研究這些東西。不過我真的有四葉草哦，藍夕，我送給你吧。"

　　"你哪裡來的？"

　　"一個女孩送我的，她在追我，我現在手機裡全部是她的短信。但是她大我一歲呢，說可以先從做我姐姐開始。呵呵，怎麼樣，我沒騙你吧？我魅力很大的。"

　　"你喜歡她嗎？"

　　"說不上喜歡，我都不知道她從哪里弄到我的手機號碼，也沒見過她幾面，但是我又不習慣拒絕別人，所以先這樣吧。我把四葉草送給你好不好？我希望你幸福。"

　　"不要了，幸福不是一棵草就能帶給我的。"

　　……

　　左說那是一個很精緻的透明小瓶，一枚綠色的四葉草安靜怡人地立在瓶中，瓶底有五彩繽紛的細碎沙粒，輕輕晃動的時候，流光溢彩。

　　其實，我很想要這神奇的四葉草，但是我卻對它的來歷耿耿於懷。那是喜歡左的女孩送給他的，四葉草裡分明包裹著那個女孩的愛意，左卻要將這愛意隨著四葉草一起轉交給我，我無法接受。

　　我也不知道自己拒絕四葉草是因為女孩的心意被左抹殺對她產生了同情，還是為了這女孩跟左扯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而感到懊惱，總之，久違的任性倏地竄將出來，讓我抖了抖身上冒出的刺，片刻間滑落遍地堅硬的鱗甲。

　　（三）

　　四葉草之于我，其實只是一個精神的寄託。至少讓我相信這世界上十萬個人裡面還有一個人會真正幸福，雖然絕大多數的人付出了，希望了，愛了，卻未必有個好的結果，但是我們都曾經為那十萬分之一的幸福努力過，多年之後不至於為自己的中途放棄而後悔神傷，也不至於眼羨別人多姿多彩的青春歲月而暗歎自己的空白無為。

　　對於崔浩，我已努力了，可惜這努力似乎錯過了最好的時光。有些時候，錯過了一秒就是擦肩了一世，我的努力姍姍來遲，崔浩的眼睛裡已經住進了另外一個人。

　　有一首歌唱得很對，有一種愛叫做放手，那是否還有另一種愛叫做成全？既然費盡心思都不能得到，那就嘗試含著帶血的眼淚祝福吧。如果她是他的十萬分之一，那我何不在心裡為他們呵護這棵四葉草？

　　我想我可以學著放手，像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嬰兒，推開別人的手臂，用自己的方式蹣跚行走，也許開始走得踉蹌生澀，但是一定會慢慢變得穩健成熟。等我再次攜起誰的手，我一定會有足夠的力氣和信心將他抓牢，永不放開。

　　本來我以為自己已經逐漸忘了疼痛，可以將某些人某些事輕易地塵封，可是當周美美出現在我面前時，往事還是強行在我腦中一幕幕重播，包括我和她的，她和他的，還有我和他的。

　　"藍夕，你能放過他嗎？"美美走到我的旁邊，拉出一張椅子坐下，她聲音不大，但是神色凝重，語氣中透出強硬和一絲無奈，無論如何這句話都不像詢問，倒像是一個命令。

　　這是我跟他們鬧翻之後，我和周美美之間的第一次對話。真的很神奇呢，我們在一個班上課，寢室隔得也很近，而且都去同一個食堂吃飯，卻似乎很少碰面。也許是他們兩人刻意躲著我，也許是我故意遮罩掉他們的行蹤，總之，我真的很久沒有跟她這樣面對面地談話了。

　　以前美美總是喜歡拉一張椅子坐到我的旁邊，在我的寢室看我上網打遊戲或者跟我一起看電影。她是一個貓般乖順的女子，懂得如何纏住你的胳膊跟你親昵，懂得在說話時讓眼睛一起參與表演。美美長得不算很美，但是她可愛精靈，即使做錯了事情也會讓你無法責怪於她，我喜歡她的貓性，我甘願跟她分享我的每一個秘密，包括跟崔浩的點滴。

　　一個人有可能由於你對某個人進行周而復始夜以繼日的誇張描述，而在腦海中不斷勾畫此人，繼而愛上此人。因為你描述這個人的時候，是帶著強烈的愛意，他的一切都被你渲染得無限美好，毫無瑕疵。在聽你描述的人眼中，開始會對你的描述表示懷疑，可等她真正跟這個人接觸之後，若發覺此人有些地方確實優秀，便可能由抽象虛無的想像變成明目張膽的愛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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