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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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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夫人臉色大變,身體竟然微微發顫。她本來是極為雍容鎮定的,可是聽了慕容清嶧這樣一句話,那一種急痛急怒攻心,直戳到心裡最深的隱痛。但不過片刻,旋即從容地微笑,「你這孩子說的什麼糊塗話,我都是為了你好。」 慕容清嶧說:「你以為你也是為了二哥好,可是結果呢?」 慕容夫人靜默了半晌,方才道:「好吧,你的事我不管了,隨便你怎麼胡鬧去,我只當沒有生過你這不成器的東西。」說到最後一句,已經猶帶嗚咽之音。素素聽她語意淒涼,心裡老大不忍,待要出語勸解,可是她本就拙於言辭,不知從何勸起。慕容清嶧卻極快地接口,說:「謝謝母親成全。」他抓住素素的手臂,說:「我們不擾您清淨了。」 慕容夫人傷心到了極點,心裡是萬念俱灰,知道事情無可挽回,原來還想著釜底抽薪,沒料到兒子竟以死相挾。只覺得心碎乏力,什麼也不願意再說了,只是無力地揮一揮手,任他們自去了。 慕容清嶧抓著素素的手臂,一直到上車了才放開。素素心裡亂成一團,根本理不出頭緒來。他卻仍是那種冷冷的腔調,「你怎麼隨便跟著人走?」 她不知為何他這樣生氣,低聲說:「是你身邊的侍從官。」 他隱忍著怒氣,「我身邊那麼多人,你就這麼笨?幾時送命你都不知道!」 她輕輕咬著下唇,仿佛想從他面前逃掉。這神色往往會惹怒他,可是今天不知為何,他卻按捺著不再理睬她,掉過頭去看車窗外。車子裡靜默起來,即將進入市區時,她再也忍耐不住,輕輕呻吟了一聲。他這才回過頭來,立即覺察到不對——她的額頭上已經全是細密的汗珠。他臉色大變,問:「怎麼了?」 她搖一搖頭,說:「有點不舒服。」他抓住她的手,眼睛裡似有兩簇火苗跳動,「他們給你吃了什麼?」雷少功擔心地叫了一聲:「三公子。」他根本不理睬,只是抓著她,那樣子像是要捏碎她一樣,「快說,你剛才吃過什麼沒有?」她直痛得兩眼發花,望出去是他的臉,一張面孔幾乎扭曲。他為什麼這樣問?她虛弱地說:「我什麼都沒吃過——只喝過奶茶。」 他的樣子可怕極了,像是落入陷阱的野獸一般絕望憤怒。他低低地咆哮了一聲,雷少功立即對司機說:「調頭,去江山醫院。」 車子掉轉方嚮往江山去。她痛得厲害,不知他為何這樣,他死死地摟著她,手臂如鐵箍一樣緊,那樣子像是要將她硬生生嵌進自己身體裡去一樣。她聽到他將牙齒咬得咯咯有聲,那樣子像是要吃人一樣。雷少功的臉色也是極難看的,他艱難地說:「三公子,不會的。」她不懂他們的意思,但慕容清嶧的眼裡像是要噴出火來。他咬牙切齒地說:「我知道你們,你們算計了二哥,又輕車駕熟地來算計我。」 雷少功的臉色越發難看了,又叫了一聲:「三公子。」她一陣一陣冒著虛汗,耳裡輕微的鳴聲在嗡嗡作響,他的話她不懂,可是他的樣子實在太可怕,令她覺得恐懼。車子駛到江山醫院,長驅直入停在急診樓前。她已經痛得近乎虛脫,他一把將她打橫抱起,雷少功連忙趕在前面去找醫生。 四周都是雜遝的人聲,嘈雜裡只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近在耳畔,又似遙在天涯。他的汗一滴一滴落下來,這樣冷的天氣,他的額頭上全是涔涔的冷汗。醫生來了他也不放開她,雷少功急切地說:「三公子,放下任小姐,讓他們看看。」他這才將她放到病床上去。三四個醫生連忙圍上來替她作檢查,她無力地抓住他的衣角,仿佛那是剩下的惟一支撐。 他竟然抽出佩槍,啪一聲將槍拍在藥盤上,嚇得所有人驚恐地看著他。他的眼睛裡幾乎要滴出血來,那聲音也似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我告訴你們,今天誰要是敢玩花樣,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就陪她一起!你們看著辦吧!」 她漸漸地明白了,巨大的痛楚與前所未有的驚恐令她眩暈,她勉強想睜開眼睛,只見雷少功搶上來抱住慕容清嶧的手臂,卻不敢去奪那槍。醫生們也緊張起來,她仍攥著他的衣角,兩行眼淚順著臉頰無聲地滑落。 他竟然這樣說……要陪她一起……眼淚刷刷地落下來,身體的痛楚似乎轉移成了心底的痛楚,一步之遙的死亡猙獰,她的手裡惟有他的衣角——只有他——而這一切這樣倉促,倉促得什麼也來不及。她不敢再看他的臉,那臉上的神色灼痛她。她從來不曾知道,直到今天,而今天一切都遲了。他竟然是這樣,連死也要她。太遲了,心跳成了最痛楚的悸動,視線與意識已模糊起來…… 醒來已是深夜,右手溫熱地被人握在手心,她有些吃力地轉過臉,他那樣子,憔悴得像變了個人。她的眼淚成串地滾落,聲音哽咽,「我沒有事。」他的聲音也啞啞的,「是我嚇著你了——醫生說,你只是急性腸炎——我那樣害怕……竟然以為……」 她只是無聲地掉著眼淚,點滴管裡的藥水,一滴滴落下,卻似千鈞的重錘,直直地向她心上錘去。他的懷抱那樣溫暖,他溫柔地吻上來,仿佛碰觸到最嬌豔花瓣般的小心翼翼。她在淚光迷離裡閉上眼睛,無力地沉溺。 慕容夫人叫了雷少功去,他原原本本地將經過情形說了一遍。慕容夫人良久方才歎息了一聲,說:「我這做母親的,還有什麼意思?」 雷少功靜默不語,一旁的錦瑞說道:「看這樣子,老三確實是動了真格了,只怕真的要由著他去了。」 慕容夫人揮一揮手,示意雷少功下去。怔忡了半晌,才對錦瑞道:「只能由他了,老三這樣疑神疑鬼,想想真叫我難過。」 錦瑞低聲勸道:「他是真入了魔,才會這樣以為。」知道慕容夫人不樂提及舊事,所以只泛泛地道:「母親豈會再錯。」 果然,慕容夫人長長歎了口氣,說道:「他這樣一心地要娶,只怕誰也攔不住。我們倒罷了,只怕你父親那裡,他輕易過不了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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