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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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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更衣室裡換騎裝,素素道:「我還是不換吧,反正也不會騎。」牧蘭說:「很容易的啊,真的很好玩呢,上次我來玩過,真是有趣。你第一次騎,我叫人替你牽著韁繩,兩圈跑下來你就會了。」 等換了衣服出來,果真有人牽了兩匹溫馴的馬兒等在那裡。許長寧笑著說:「我特意為兩位小姐挑了兩匹最聽話的馬。」牧蘭問:「許小姐呢?」許長寧一揚臉,素素遠遠看去,陽光底下依稀有一騎已去得遠了,當真是矯健絕塵。 素素從來沒有嘗試過接近馬,只覺得是龐然大物,又怯又怕。好在騎師卻有絕好的耐性,「小姐,請從左前方上馬,不要從後面接近,不然可能會讓它踢到。」然後他抓住了韁繩教她上馬的幾個要領,她畢竟有舞蹈功底,輕盈盈就蹬上了馬。騎師放鬆了韁繩慢慢遛著,一項項認真地糾正她的動作。等她遛了兩個大圈回來,牧蘭與許長寧早就不見蹤影了,她知道他們必是躲到別處去說體己話了。只見那騎師在大太陽底下,已經是滿頭大汗。她心裡不安,說:「您休息一下吧,我自己遛一圈試試。」那騎師也是個年輕人,心性爽快,聽她這樣說,只以為她想獨自試試,便笑道:「那您可當心一些。」就將手裡的韁繩交給她自己握住,自己走回馬廄。 素素倒並不害怕,由著馬兒緩緩走去,順著跑馬道一直往南走。只聽那風吹得身邊的樹葉嘩嘩作響,那太陽光照在不遠處碧藍的湖面上,灑下碎金子一樣的光紋。馬廄已經離得遠了,只遙遙看得到屋子的輪廓。四周都是靜靜的,聽得到草地裡的蟲鳴聲。她心裡不自覺地有點發慌。就在這時,隱隱聽到似乎是蹄聲,那蹄聲急奔而來,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抬眼遠遠看見山坡上一騎直奔下來。見來勢極快,她連忙想避在一旁,但手忙腳亂,卻將韁繩一扯,用力太過,馬頓時往後退了兩步。她心裡更慌,卻將韁繩拉得更緊,那馬是一匹純種的霍士丹,平日是極嬌嫩的,受了這兩次逼迫,長嘶一聲就撒開四蹄向前沖去。她猝不及防,差一點從馬上摔下來,幸好反應敏銳,身子用力前俯,才算沒有跌下馬來,可是馬卻發了狂一樣橫衝直撞向前狂奔,眼睜睜向對面那一騎沖去。 對方騎手卻很冷靜,見勢不對,一提韁繩偏過馬首讓她過去,兩騎相交的那一刹那,眼疾手快已牽住她的韁繩。那馬又是一聲長嘶,奮力一掙,她只覺得一顛,已失去平衡直跌下去,火光電石的一瞬間,一雙臂膀已勾住她的腰。髮辮散了,她瀑布似的長髮在風中紛紛散落,劃成烏亮的弧扇。天旋地轉一樣恍惚,只看到一雙眼睛,像适才的湖水一樣幽暗深邃,陽光下似有碎金閃爍,直直地望著她。 天與地都靜下來,只剩下他和她。這樣近,她從未離男子這樣近,幾乎已經是近得毫無阻礙。他身上有淡淡的煙草芳香與薄荷水的味道,他的手臂還箍在她腰際,隔著衣衫仍覺察得到那臂上溫熱的體溫。他的額發讓風吹亂了,絨絨地掠過明淨的額頭,他問:「你是誰?」她驚恐到了極點,不知道該怎樣解釋一切,更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極度的慌亂裡只一低頭,如水的長髮紛紛揚揚地垂落下來,仿佛想借此遮住視線,便很安全。 雜遝的馬蹄聲傳來,兩三騎從山坡上下來,幾人都是一樣的黑色騎裝,遠遠就擔心地喊:「三公子,出事了嗎?」 他回頭說:「沒事。」又低頭問她:「你有沒有受傷?」她下意識搖了搖頭。那幾騎已經趕上來,在他們面前下馬,幾個人都用驚疑不定的神色看著她。她越發地慌亂,本能地向後一縮。他卻是很自然地輕輕在臂上加了一分力道,仿佛是安慰她,口中說:「沒事,已經沒事了。」 他轉臉對那幾人說話,口氣頓時一變,極是嚴厲,「這位小姐不會騎馬,誰放她獨自在馬場的?這樣危險的事情,非要出了事故你們才稱意?」幾句話便說得那幾人低下頭去。素素漸漸定下神來,看到那邊兩騎並綹而來,正是牧蘭與許長寧。看到熟人,她心裡不由一松,這才發覺自己竟仍在他懷抱中,臉上一紅,說:「謝謝,請放我下來。」又羞又怕,聲音也低若蠅語。他卻聽見了,翻身下馬,轉過身不假思索地伸出手,她略一躊躕,終於還是將手交到他手裡,只覺身體一輕,幾乎是讓他抱下來的。 剛剛站定,牧蘭與許長寧也已縱馬奔了過來。許長寧「咦」了一聲,下馬後也和那些人一樣,叫了聲:「三公子。」又笑了一笑,「剛剛才和長宣說呢,說是錦瑞來了,你說不定也會過來。」牧蘭也下了馬,幾步搶過來牽住她的手,驚訝地連聲問:「怎麼了?」她是極聰明的人,看情形也明白了幾分,又問:「你沒摔到吧?」 素素搖了搖頭,只見那三公子漫不經心地用手中的鞭子敲著靴上的馬刺,卻冷不防突然轉臉望向她。正好一陣風吹過,她用手理著長髮,緩緩垂下頭去。只聽他說:「你在我這裡請客,卻不好好招待人家小姐,萬一摔到了人,看你怎麼收場。」許長寧笑道:「虧得你及時出現啊。」素素只在心裡詫異,聽他的口氣,卻原來是這馬場的主人。這樣氣派非常的馬場,萬萬想不到竟是這樣一個年輕的主人。卻聽他道:「長寧,晚上請我吃飯吧。你們家大司務的蟹粉獅子頭,倒頗有幾分真傳。」許長寧笑顏逐開,「你這樣一誇,我真是受寵若驚呢。」那三公子與他似是熟不拘禮的,只笑道:「你會受寵若驚才怪,咱們一言為定。」旁邊的侍從卻趨前一步,在他耳畔輕輕地說了句什麼。那三公子眉頭一揚,許長寧問:「怎麼?」他笑著說:「我自己忘了,父親讓我下午去芒湖看新機場呢。」抬頭眯起眼看了看太陽,說:「左右是遲了,回頭只好撒謊了。」 許長寧見幾個侍從都是一臉的難色,便笑道:「瞧你們這點膽量,真是給你們三公子丟人,他都不怕,你們怕什麼?」三公子笑著說:「你別在這裡激將,我說話算話,今天晚上定要去府上叨擾的。回頭我給老宋打個電話,萬一父親問起來,叫他替我圓謊就是了。」 許長寧聽他這樣說,果然高興,突然想起來,說:「竟沒有替兩位小姐介紹。」於是說:「牧蘭、任小姐,這是慕容三公子。」那三公子卻道:「外人面前也這樣胡說?我有名字,慕容清嶧。」 牧蘭适才聽他與許長寧對話,已隱約猜到他身份不一般,這才知曉竟是赫赫有名的慕容三公子。只見他年紀不過二十出頭,手中把玩著那條蟒皮馬鞭,雖是一臉的漫不經心,但當真是芝蘭玉樹一般風度翩翩。許長寧本來也是一表人才,竟是相形見絀。只在心裡想,原來他長得還是像他的母親,報紙上常常見到她的照片,雍容華貴。 許長寧果然即刻往家裡掛了電話,叫人預備請客。及至傍晚時分,一切俱已妥當。素素本不欲去,但牧蘭只覺得此去許府,雖非正式,但是是意外之喜,哪裡肯依她,只軟語央求她做陪。幾乎是半求半勸,將她拉上汽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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