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星知道(3)_張文

三

　　小星果然害怕寂寞，不肯停下一分一秒。一天中午在佈告欄看到學校社團的納新啟事，便拉了莫莫去報名。戲劇社，舞蹈社，不知門檻有多高。莫莫心情忐忑地隨著小星去了，竟然一路綠燈。但小星只排練了一次就再也不肯去了，說受不了死板地排練，又說看不慣團長洋洋自得的模樣。

　　其實人家是很重視小星的，戲劇社社長還親自來找小星。那是個不苟言笑的大四女生，大概是戲排久了，分不清現實還是戲劇，總覺得大家都會像追捧女主角一樣追捧自己，態度倨傲。

　　她說：「陳小星，我覺得你是新生裡面比較有靈氣的。我希望你來演正在排練的《雷雨》中繁漪的角色。」

　　見她一副恩賜的口吻，小星假裝謙虛，說道：「還是社長你來演好了。」

　　那社長卻說：「我演的是四鳳。在我排的《雷雨》中，四鳳才是主角。」

　　小星不耐煩了，脫口便說：「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其實我覺得你的氣質還是適合演繁漪——那個神經病女人！」

　　團長聽前半句還在得意，可聽完後半句便一下愣在了那裡。她看看房間裡的莫莫和應然，更覺得受了侮辱，一下變了臉色，猛地站起來，作勢要向外走，又回過頭來說：「陳小星，沒想到你這麼沒禮貌！」

　　小星笑嘻嘻地回答：「謝謝誇獎，歡迎再來。」

　　團長氣哼哼地走出去了。

　　莫莫忙過來拉著小星說：「你太衝動了，我們一定會被趕出戲劇社的。」

　　小星說：「放心，得罪她的是我。她要是有度量，就不會對你怎麼樣。反正我也不想繼續呆在那裡，跟那樣內分泌失調的女人在一起，時間長了也會變得不正常。」

　　大家笑起來。晚上美拉回來的時候莫莫自然又是一遍複述，大家再次為這個不苟言笑的社長笑作一團。

　　就這樣，小星一會兒忙這個，一會兒忙那個，最後得出結論，全部都是一樣的幼稚與虛假。她對學校的所有活動徹底失望了，便退了出來，閑下來的時候經常跑去打電腦遊戲。

　　於是有一段時間，許多聽說了小星的男生都去玩遊戲，就為了看看這個不一樣的女孩。因為她好像只有在電腦螢幕前才是靜止的。看過之後，卻很難按一個標準去評價她究竟長得怎樣，只是在提起來的時候表情嚮往，語氣曖昧地交流著一些模糊的詞語：瘦，短頭髮，不太漂亮，有味道。

　　可樂就是去玩遊戲時又一次看到了小星，但不是故意去看的。可樂今年大三，成績一般，卻是學校裡最有組織能力的學生之一。師兄今年畢了業，他剛剛被任命為學生會主席。

　　可樂對女人體貼周到，兩年來談過的戀愛無數。因為見識了不少，所以不會再輕易為什麼人激動。他總聽人說小星小星，卻不置可否。他不喜歡這樣的女生。女孩嘛，還是溫柔一點好，為什麼要弄得那麼出名！他想起自己現在的女朋友，她在另一座城市上大學，長髮大眼，是個沒主見的女生，但極聽話。這樣很好。

　　可是可樂還是一眼便看到了小星，他知道那個背對著自己專心打「星際爭霸」的女孩一定就是小星。他問一起來的人：「你們說的小星，就是那天……呃……那天那個陳小星？」

　　「當然，那還是第一個敢公然挑戰可樂哥的女生。」

　　可樂不再往下聽，徑直走到小星身邊。是了，就是那個女孩，新生報到的那天不肯排隊，倔強地向自己要宿舍鑰匙的陳小星。她還是素著臉，腕上戴一大串七彩鐲子，一動便叮叮噹當亂響。腿翹在那裡，一晃一晃的，纖細的足踝上有一處小小的水紋刺青。

　　可樂盯著小星看，小星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可樂自然容不得自己受冷落，何況身後還有幾雙看熱鬧的眼睛。可樂拍拍小星的肩膀：「陳小星，你記得我嗎？」

　　小星好久才把注意力集中到可樂身上，但立刻又移了回去，對著螢幕猛搖頭。可樂說：「你的宿舍鑰匙還是我給你的呢。」

　　小星又仔細看看可樂，想起莫莫好像提到過，便裝作一下記起來的樣子，隨便說了聲：「謝謝。」

　　可樂看到自己一再被忽視，有點生氣：「陳小星，你敢不敢跟我比試比試？」手指直指到螢幕上去。

　　小星再次抬起頭來看可樂，眼睛裡已有光亮在閃：「那有什麼！」聲音清冽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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