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變成回憶(26)_無辣不歡

二十六

　　七傷拳後的再相逢

　　顧穎鹿所在的高中名頭太響，也是這個城市罕有的幾所有錢進不去的學校之一。顧穎鹿高三的時候恰好趕上了學校的五十周年校慶，大概沒有哪所高中的校慶會隆重過這裡了，整個校慶主禮堂裡再蓬蓽生輝不過，不時能夠看到七點檔新聞裡的一些面孔。因為有重要領導人到場，禮堂內外警戒森嚴，來賓也都秩序井然，能夠進入禮堂的學生則是事先從各個班級裡精選出來的。顧穎鹿被作為在讀的優秀學生代表，被學校安排要宣讀一段做好革命接班人之類的誓言。

　　一項一項的冗長流程讓人昏昏欲睡，作為學生代表，卻又只能在後臺肅立地站等。顧穎鹿有些輕微低血糖，站的時間久了，漸漸感到一陣陣的耳鳴目眩。看看還有時間，她便尋了個空避開了後臺人群，穿過重重幕布，正想往牆角那邊去靠一會兒，偏偏這時就被人啪的一掌拍在肩上，眼前一黑，在軟倒前的刹那及時抱住了那人的胳膊。對方也立即就感覺到不對，反應倒也迅速，一把將她攬住。

　　顧穎鹿眼前已全是在黑暗中亂舞的星星，一時也看不清楚是誰，只聽見一個耳熟的聲音急急問她：「喂喂喂！你別嚇我啊，怎麼了這是？」

　　她哪有說話的力氣，只得將食指在自己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一手仍撐在他肩上倚靠著。那頭搞不清楚狀況，略帶了些著急的嘟囔：「我那也不是七傷拳，難道一掌就給你拍出內傷了？不能夠啊！」

　　顧穎鹿聽著這從頭到尾都沒正形的話，也不由哧的笑出聲來，眩暈也漸漸過去，已看清楚魏東遙那張帶著邪魅氣息的臉正在自己鼻尖前晃動著，於是小聲回了他一句，「沒事了，有點低血糖。」

　　也覺出他們這時的姿勢有些奇怪，顧穎鹿趕緊掙扎著要起身，卻又被他一把按住，「你著什麼急？別瞎動彈了，再穩會兒吧！」

　　話音未落，又一個聲音斜刺裡插了進來，「魏東遙，你可真是生冷不忌啊，這是什麼陣仗你也亂來！趕緊的，你家老爺子正四處尋你呢。」

　　嶽少楠正要轉身，才看清了正靠在魏東遙肩前的人竟然是顧穎鹿。只見她臉上還掛著未退的紅潮，前額頭髮散亂，校服的襯衫從裙腰處松松地抻出一大塊褶痕。岳少楠聲音也冷了幾度，淡然招呼了一聲，「呵呵，我還當是誰。」

　　顧穎鹿已從他一眼打量過來的劍眉星目裡看到顯見的寒意，臉也更加漲紅了一些，但這樣的情況卻又真是無從解釋。

　　這邊魏東遙已經在向他笑駡，「滾！哪兒跟哪兒的事。我就那麼饑不擇食？」岳少楠看著顧穎鹿滿臉的酡紅顏色，沒有答理魏東遙的話，只是看著她露出譏誚的一笑。

　　顧穎鹿心知這模樣此時落在他眼裡大概也只能是輕浮的了，她也無所謂再去解釋。本來就對這兩人世家子弟式的行為不以為然，聽到魏東遙的這句無心之話，顧穎鹿更是深吸了一口氣，當即轉身就要走。

　　魏東遙眼疾手快地已經拖住她，語氣裡倒是十分正色地問：「喂，你真沒事了？」

　　岳少楠聽到魏東遙這句問話時才蹙了一下眉頭，也注意地看著她。顧穎鹿也並不理會嶽少楠投向她的目光，沒好氣地應了魏東遙一句：「你請繼續打獵吧，後臺這種地方，美色不敢保證有，不過蜘蛛網還真是不少，還真沒准能找到個盤絲洞什麼的，我就不打擾你們的興致了。」

　　魏東遙這才聽出來她是對自己剛才的話介懷了，好笑地說：「喲，這小丫頭，嘴巴還真是不饒人啊！一句謝謝還沒撈到，先聽你一頓搶白。」

　　顧穎鹿撇撇嘴，仍是按捺著簡單說了一聲：「謝謝。」

　　魏東遙卻似乎是還嫌她不夠亂，笑嘻嘻地追問：「怎麼謝？」

　　顧穎鹿真是覺得這人純屬是有些自我感覺良好得在得寸進尺了。瞥了一眼嶽少楠，她一時氣不過，索性把自己的罪名坐實，頭一揚，很禦姐地回了他一句：「你這人還真是不知足，剛才投懷送抱的謝了還不夠，難道還要以身相許你才滿意？」

　　魏東遙一愕之間，顧穎鹿手一掙人已走遠。兩面之間，她已只想大家能從此相忘於江湖最好不過。

　　只是事與願違，再見面是在一個多月後周雪靈的十六歲生日上。這場生日派對是她哥哥周雪濤送給妹妹的成人禮物，他包下了一家會所的整間PUB大廳，應邀前來的除了周雪靈的一些同學死黨，絕大多數還是周家世交親朋家的孩子。K歌的、跳舞的、喝酒的，人群隨著喜好四下湊成團，都玩得盡興。

　　周雪靈自己卻有些情緒不佳，一直鬱鬱地在角落裡坐著，不見往日的活潑。顧穎鹿默不做聲地在旁陪著她，她是知道原因的。周雪靈並不是個很好學上進的姑娘，一路只是勉為其難地在逼著自己去學習、去考試、去爭取跳級的機會。而給了她這樣動力的人，卻在她的成年禮上不告而別。

　　若是心的主角缺席，所有的歡聲笑語也就都是別人的。

　　顧穎鹿看著身邊的周雪靈，才十六歲年紀的女孩，臉上竟掛著那樣深沉的憂傷。角落裡光線很暗，周雪濤也很費了些眼力才找到自己妹妹的所在，逕自尋了過來。看到周雪靈的表情時吃了一驚，他有些吃不准地向坐在妹妹身邊的顧穎鹿問：「雪靈怎麼了？這是誰欺負她了？」

　　「哥！我沒事，你去玩你的吧。」周雪靈聽到哥哥的問話，有些不滿地阻住他的無事生非。

　　周雪濤愈加不放心，乾脆坐下來，掰過妹妹的肩，側頭研究著，「你可是主角啊，怎麼躲在這裡哭喪著臉呢？到底出什麼事了？跟哥哥說。」

　　顧穎鹿看著，既然已有親哥哥來開解，自然不用她這個外人多話。於是，她悄悄起身往同學那邊走過去，路過吧台時冷不防被人一把拽住，轉身，迎上魏東遙嬉笑的眉眼。

　　「喲，又碰上了，緣分啊！坐下聊會兒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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